小四没言声,月徊看见的美还只是表面,要是那双眼睛紧紧盯住你,你就会落进一个无底的陷阱里,爬不上来,有灭顶的危险。 “其实女人长得太美也不好。”小四别别扭扭说,“美色害人,不是害了自己,就是害了别人。” 月徊却毫不掩饰自己对美的向往,“要是我能长出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来,还怕害人?害了人,人也心甘情愿啊。”一头说,一头斜眼觑小四,“你才见过几个女人,就生出这么一番感慨来。” 小四嗫嚅良久,给自己立军令状似的,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心是不会变的……反正我想好了,等我有钱,就接您回来,不让您在宫里伺候人,也不让您跟个小媳妇似的,在督主身边混饭辙。” 月徊连连点头,“我们四儿长脑子了,能这么想着我,不枉我疼你一场。” 小四有点着急,“您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月徊说:“明白什么?女大二,抱金块儿?” 其实她哪能不知道呢,少年情怀总是诗嘛。相依为命得久了,就培养出一种生死相许的错觉来,毕竟穷到了根儿上,一个难嫁一个难娶。 小四又红了脸,那执拗的样子到底还是个孩子,“您也不傻啊。” “你才傻呢。”月徊毫不客气地在他脑门上凿了一下,“你到我身边的时候还穿开裆裤呢,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没那份心思。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想那些嘎七马八,要是惹毛了我,我还揍你。” 小四望着她,神情变得有些失望,“可我老觉得,咱们这些年的情分不容易,我该报答您的恩情。” 月徊白了他一眼,“年号都改了,你还琢磨以身相许呢?我不要你报答,只要你升官发财,往后娶房媳妇,好好过你的日子。甭惦记我,我将来还得攀高枝儿呢,等我升发了,再来拉扯你。” 她说得煞有介事,仿佛当真准备将来当贵妃了。可那份戏谑的心情只有自己知道,究竟进不进宫,且要两说呢。或许南下途中遇见个合适的人,就那么留下了也未可知,横竖和眼前这小子有点儿什么,实在是没想过。 小四和她相依为命那么些年,知道她看着大大咧咧,到底是个有主意的人。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说不通,那就证明没戏。他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既有点难过,又像松了口气。因为多年来,他心底里隐隐总觉得自己对嫁不出去的月姐有责任,所以就算到了如今情势下,他仍旧希望自己不要动摇,即便外面的诱惑再大。 可惜月徊不答应,她对自己有安排,也不愿意老牛吃嫩草,她还想着将来快意人生呢。 小四徐徐长叹,回身朝舱楼方向看过去,低声道:“督主和二格格,不知会说些什么……” 鲜卑人被称作祁人,他们的称呼和习惯上,总有一套他们自己的规矩。像王侯的姑娘通常称作“格格”,男人行礼垂手触地叫“打千儿”,反正就是个说着汉话,衣着打扮乃至长相都和他们不同的异族。 月徊扭头打量小四,“你和这位珍熹格格混得挺熟啊?” 小四怔了下,忙说没有,“就是……天天都见面,称呼格格方便点儿。” 月徊哦了声,“入乡随俗了。”说得小四有点尴尬。 不过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这也是月徊好奇的。只见议事都舱门外分别站着南苑扈从和锦衣卫,她咳嗽一声,整了整衣冠大摇大摆过去,硬塞进了站班儿的队伍里。 一般神仙对话,凡人听不懂,月徊听见他们说什么大道三千,说什么成山海之意,只觉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到最后珍熹格格终于说起了湖丝甲天下,娇声笑道:“湖州南浔七里产湖绸,原叫七里丝,如今改叫缉丝了。那里有个手艺顶尖的织娘,一年才产一匹缎子,我好容易踅摸了三匹,拿香料仔细作养着,带进京城好赠予令妹……” 月徊心说这宇文姑娘不单人长得美,还挺会来事儿。这样的容色要是进了宫,那可要了命了,小皇帝还不得夜夜撅着屁股写彤册么! 梁遇的声线淡得很,他没有多情的困扰,因此面对人间绝色,也照旧波澜不惊。寻常道了谢,寻常笑纳了,然后又说了些客套话,千言万语,只等他回京后再议。 终于里头话说完了,珍熹格格亲自把人送出来,含笑道:“厂公通达,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