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片刻,其余佣人都躲在一楼的杂物间低声闲聊,此刻声音源源不断地往上传。 当年施允南的亲生母亲去世,不满八岁的他就被家里长辈送出了国。 起初,施允南还会在假期回国,但家里很快有了新夫人,对方明里暗里表现出对他的排挤。 施父表面维护,暗地向着那位后进门的妻子,就连一家之主的施老爷子,对他这位孙子的态度称得上冷淡。 施允南念家的思绪越磨越灭,回国的次数也就越少。 一晃眼,他就成了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人,连佣人都敢在背地里说起他的闲话。 施允南将这些贬低言论听进耳朵里,眼里的笑意冷了下来。 年轻佣人一慌,刚准备下楼制止,但施允南抢先拿起她茶盘上的杯盏,“我用一下。” 做工精致的茶盏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轰得一声在一楼地面碎得四分五裂。 楼下惹耳的议论声骤然吓停,佣人们纷纷从杂物间里跑出来查看情况。 施允南单手撑在过道栏杆上,似笑非笑地警告,“你们不妨说得再大声一些?我保证下个杯子就砸在你们的脑袋上。” “二少爷?” 背后嚼舌根,结果正主就在正楼上听了个一清二楚? 佣人们心虚成一团,顿时慌乱地收拾起地上的残渣,不敢说出半个不是。 咔嚓。 书房的门再度打开,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从书房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男人。 细看两人的眉眼十分相像。 施允南淡淡开了口,“爷爷,爸。” 这么多年的相隔两地,早就让他们爷孙、父子之间相隔陌路,只是人在家中,这名义上的称呼不得不喊。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么那么大动静?” “没什么,只是有人嚼舌根闹得我不痛快。”施允南漫不经心地回答。 施老爷子如鹰的目光审视着孙子,两三秒后才不满发令,“衣衫不整得像什么样子?纽扣系好再给我下楼吃饭。” 施老爷子早年靠货运发家,从单枪匹马跑长途到大型货运团队,再到全国连锁的货运公司……施家能有如今的财富成就,都是一条一个车轮印子跑出来的。 施老爷子当家掌权数十年,性格强势,即便到了现在,施家内外还都由他说了算。 施允南习惯了对方严厉而冷淡的态度,随意拢了拢领口,等到两位长辈背对下楼后,他才对着刘海胡吹了一口气,跟着下了楼。 餐桌边上。 刚才还在嘴碎的佣人们这一会儿大气不敢出,全都老实站着。 “爸,这是我亲自下厨给您熬的鸡汤,里面加了不少药材,大补呢。” 一名穿着富态的美妇人从厨房走了出来,口中说着分外好听的话,跟在身后的佣人将汤煲呈上,她又迫不及待地替施老爷子拿碗盛汤,“来,您喝点,小心烫。” 施允南端起酒杯,不着痕迹地盯着美妇人献殷勤的模样。 对方是他名义上的继母,谢薇。 当初施允南的母亲去世不到一年,施父就将这位女人领进了家门。 后来,施允南才从老佣人的闲言碎语中了解到——谢薇原本就是施父的初恋情人,因为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才被施老爷子强拆分手。 施母因病去世后,这两人重逢又死灰复燃走到了一块。 不仅如此,当年的谢薇进入施家时,还带着她和前夫所生的年仅七岁的儿子。 按理来说,施老爷子只会拒绝得更厉害,但谢薇不知道用了什么软磨硬泡的招数,硬是让老爷子铁青着脸勉强同意。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薇成了这个家名副其实的夫人,而她和前夫所生的孩子居然也能被人称上一句‘三少爷’。 让留着自家血脉的孩子独自在国外生活,反倒让外人的孩子留在家里当少爷? 不滑稽?不可笑? 施允南敛下目光,下一秒,他就听见主位上的施老爷子问话,“允南,你毕业都快三年了,还打算赖在国外胡闹?” 语气里没有丝毫关怀,更像是风雨欲来的铺垫。 施允南假装没察觉端倪,晃了晃酒杯,“国外挺好的,爷爷,我已经习惯了……” 果不其然,连句完整的话还没有说完,老爷子就厉声掐断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