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自己,站在这个杀父仇人面前她竟然能够按捺住自己想要杀他的举动。 朱今白瞧着她来了,很是高兴,仿佛自己也忘了刚刚对她做了什么恶事,在他的眼里,他不管做什么,石榴都不该怨他、恨他。 他是皇帝,他的决定没有人可以质疑他。 他走过去,如玉一般的手穿过橙色靡靡的灯火,温柔的如蜜一般,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双美丽的却沾满鲜血....... 任老太爷的、谢家的、任施章的.......石榴不知道还有哪些人的鲜血会沾在他的手上。 杀了这么多人,夜深人静,野鬼嚎哭,他不会感到心虚吗? 似猜到他在想什么,他落下手,宽大的手掌阖在她的脸上,道:“那年在山上我第一遇见你,那个时候你应该才不过十四吧?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无忧无虑的,像一只自在的鸟儿一样,可不像如今了。” 石榴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游走,屋内放了火盆子,暖如夏至,可他的手却很凉,如蛇光滑的鳞片一般划过脸颊,让人浑身起战栗。 石榴像个石头一样跪在那,她仰着头,骨瓷样的一段玉颈很是脆弱,朱今白只要轻轻握住、用力折断,这是世上就再也没有令他如此伤神的人物了。 可是他舍不得..... 他喜欢她,想娶她,可又惶恐她的羽翼。 女孩子就得乖顺,窝在男人背后求些少许的温暖便是人生的暖光。他想要她,想要她孤立无援、想让她惶恐不安。 只依赖他一个人就好。 石榴见他眸光晦涩不明,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隐藏在其下。可还有什么呢?老太爷和她爹都死在他手上,自己无能,不能报仇还只能匍匐在仇人脚下。 她恨不得扑上去啖其肉,可是她不能。 前朝官员被他明面暗地赐死的都不少,许多人莫说全尸,便是葬入陵墓也会被他掘起来鞭尸。 进宫前,小顺子嘴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爹爹怕是已经被他赐死,石榴浑身都是木的,可还是只能强忍着。 她起码得把爹的尸首带回家,不能把他留在宫里,也不能让这个畜生再侮辱他....... 过了许久,朱今白才问:“你恨我么?” 他的眼神待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期待,自登上皇位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这颗心越来越麻木,杀人、酷刑好像什么都不能惊扰他万分。他拔光石榴的羽翼,可还是想问她,恨我么? 若听着她说恨这个字,他自己自然是心绞痛的要死。 可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活着,自己活着呀! 石榴顿了很久,轻轻笑了笑,很是嘲讽。 “皇上问这些有何意义?民女也只是一个民女,爱和恨是世上有什么值得的?” 窗外雨水从竹梢上低落,叮咚一声,跃入耳中似有凉风。 朱今白定定的看着她:“可孤想知道,你不爱孤,如今是不是很恨孤?” 石榴眼眶通红,望着他。 却没有哭,此时此刻若在他面前哭了,那边真的是输了。 “恨得。” 清脆的声音轻轻吐落,如同大珠落入玉盘,朱今白从胸腔里传来一阵愉悦的笑声。 他很满意。 石榴却觉得他早就已经开始癫狂了,他要登帝,可是他登帝之后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他沦落成一个杀人狂,于此取乐又乐此不疲。 朱今白转身,坐到自己的龙椅上,沉吟道:“小顺子,带任姑娘去吧。” 皇宫,一道道门启开又阖上,像一张张吃人的大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