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响,宁思音立刻打了个哆嗦。 她有心陪蒋措待一会儿,忍了又忍,到底扛不住,搓搓手臂站起来,走之前叮嘱:“你别吹太久的风,太冷了,容易感冒。” 说着伸手去开露台的门,抓住门把却拧不动。 她一愣,下意识又拧了拧。 接着懊恼地想起来,西林堂这栋楼年岁有些久,出于安全考虑,露台的门只能从里面开。门要是关上,外面是进不去的。 也就是说,除非现在屋里有个人帮她开门,否则,她今晚别想回去了。 ——唯一一个能帮她开门的人,现在和她一起在露台呢。 宁思音尴尬地转过头,蒋措显然已经注意到她的动作,也从她僵硬的姿势中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在冷飕飕的风里无声相望。 沉默,是今晚的露台。 接下来的五分钟,宁思音扯嗓门呼救,试图唤醒家里佣人,失败。 转而将希望寄托于旺仔,喊了半晌,回应她的是静谧的夜和呼呼的风声。 她认命地坐回椅子上。 “只能等明天早上有人醒了来救我们了。” 蒋措打开双手,“过来。” 宁思音摇头:“你盖着吧,你比我怕冷。” 他看着她不动,宁思音犹豫了一下。 这透心凉的风,吹到明天早上,她怕是要成冰棍了。 生命面前,还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呢。 她从善如流起身,坐到蒋措腿上,毛毯将两人裹起来。 风还是很冷,身上却不冷了。 他们很久不曾这样心无芥蒂地坐在一起。 在这个夜晚的寒冷里,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的依靠。也算是共患难了。 他们安静地坐着,过了会儿,宁思音开口: “那天他等你回家,他是见过你才走的,没有遗憾。” 尽管他们不知道那是告别,但老爷子已经用他自己的方式,向他们告了别。 也许对自己的结局早有预感,所以在生命结束之前,为他的孩子们,他所牵挂的一切,做了他认为最好的安排。 老爷子是活得最明白的人,一生光辉,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幕姿影,也是极体面的。 宁思音想告诉蒋措,老爷子等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自己并无遗憾,他们也就不必替他感到遗憾。 可她并不知道,蒋措真正难过的是什么。 “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他垂着眼,瞳孔被眼睫落下的阴影遮住,悲伤却像是月色,躲在树影之下依然看得见。 宁思音想,他说的应该是蒋乾州那件事。试着安慰他:“大哥的手术,其实你没有做手脚对不对?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这段时间他不可能和你相安无事。既然你没有故意害他,那天他突发心梗,也不是你能左右的,虽然……最后你还是救了他,对不对。” “不装了?”蒋措忽然说。 宁思音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这么暴露了。 以及,那天在休息室,他果然看到她了。 “就是因为这个怕我吗?”蒋措问她。 宁思音抿抿唇,转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们两个各怀鬼胎,对那天在办公室发生的事讳莫如深,彼此都知道对方在演,却是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谈及。 原来,问出来也没什么。 蒋措向后靠在椅背上,眺望着如水夜色,“因为你在休息室看到的景象,我也看到过。” “是你妈妈吗?”宁思音问得有些小心。 蒋措没答。 却是默认。 “我小的时候,她工作很忙,有时会带我到办公室玩,累了就在休息间睡觉。那天午睡,我被争吵声吵醒,在门里偷看,看到她和大哥在争执。她捂着心脏倒在地上,大哥拿起电话,又放下。她在地上挣扎,求救,大哥就站在她面前。”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像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旁人的事情。 但宁思音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可怕的感受。她曾亲眼见过同样的场景。 “她的办公室有一盆龟背竹,我从龟背竹的叶子里,看着她咽气。”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吧。 宁思音的嗓子有些发紧:“后来呢?”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