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可不要推脱,莫说是你家财万贯还舍不得这点钱?” 程缙一听,也不再犹豫,立时笑眯眯地应下了。 昱之本就是在族中收的义子,这些年来风言风语也不少。 不过那孩子是个好的,从来不去烦闷那些无谓的事,又与他一向亲厚。如今他十年寒窗终于金榜题名,他作为亲长,怎么着也得给他做做脸面,好好庆贺一番,堵了旁人说道的嘴。 * 程家布行家主收的义子中了新科探花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很快传遍了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 各方派了下人上门来贺喜,程缙烦不胜烦,索性大张旗鼓地向外放出消息,要于五月十五在府上举办赏灯宴,给那些有往来的人家都下了帖子。 到了这一日夜里,满府里悬灯结彩,丝竹管弦之音飘飘渺渺。又间杂着戏曲声、喝彩声、打牌声,敬酒声,宾客络绎不绝,笑语喧阗,热闹非凡。 丛香馆中。 女子散着青丝,支着脸对着彩绣辉煌的琉璃窗,卧在贵妃椅中,食指轻轻叩着桌子,似是在边打着什么节拍,边闭目养神。 半晌,她慵懒地睁开眼,似还有些迷蒙,耳边却有若有若无的喧闹嬉笑声。明明是隔着好几道院墙,却感觉能瞧见那些灯火通明的各式灯笼和攒动的人影。 外面可真是热闹。 薛靖谦眼下不在余杭,来赴宴的杜知府等人若单独瞧见她,总是要问东问西的。阿爹索性谎称她与薛靖谦到附近的府城游玩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是以,她倒是不能参与这热热闹闹的赏灯宴了。 饶是如此,这般窝在屋里也不免太凄苦了些,程柔嘉想了想,喊了红绸:“……去把燕五娘送的那面鼓架到院子里去。” 薛靖谦七月的生辰,正好差不多要回来了。 到时候,他若是央着她跳,她倒也不是不能点头答应…… 不过,今夜的舞,她是用来自娱的。 …… 薛靖谦赶在宵禁前入了城。 南边的事出乎意料地顺利,他拿到了证据,押了一批头目在当地官府,便匆匆地折返回来了——事情比想象中的牵连要广,他总担心她待在余杭会有什么人对她不利,日夜赶路回来,倒是还未到两个月便到了余杭城外了。 便装到了程府外头,却见里面笙歌阵阵,灯火通明,像是在大宴宾客。 他又不在,程家这是办的什么宴席? 他想到了那夜里翻墙进程家的林晟,眉心微微一跳——程家的人都对林家人恨之入骨,避之不及,林晟那个无耻之徒总不会还有机会近阿元的身吧? 想了想,却丢了马,做了同那小贼如出一辙的举动——翻墙从外院一路悄无声息地转到了丛香馆。 屋舍上现出几个黑影,遥遥地向他微微行礼,他略放下了心,却还是靠近了那月洞门,微微掀起几道珠帘去看院中的情形。 只一眼,便令他屏住了呼吸。 初夏,天气已有些燥热。 月华轻洒清辉,院中树影婆娑,盘根的老树下架起一面大鼓,上面还打着木架,稳稳地撑在地面上,不再像那日表演的胡姬一般,尚需要三四个大汉抬着鼓。 鼓面上,一袭云英紫裙勾勒出美人曼妙的轮廓,微风中,她衣袂翩跹,缀满宝石与流苏穗的留仙裙簌簌作响,低低的鼓声节奏分明,俏影宛若不知疲累般旋转,与鼓声呼和成趣,手腕像灵蛇般游移摇摆,一颦一笑,似珠玉般夺目自信。 衣裙华美修身,但并不似那胡姬般露出腰来,尽管如此,薛靖谦望着她腰间的束带,却似仍能瞧见那凝脂般的肌肤,在月色下款曲盈盈。 广袖如烟似雾,随着她起舞时半掩半露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眼中灼灼艳.光,映着恍若天下苍生皆在她掌控之中的信念,红唇轻抿,发髻上斜插着的排穗随着她轻轻摇晃,无限温柔,又无限热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