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礼佛。 “真的不用,我自去便可。” 他轻轻松开苦楝的手,拄着拐杖一阶一阶往上走。 那只满是皱纹的手从她手中抽离,清瘦得过分的身体艰难地离开她的支撑,苦楝站在他身后,蹙着眉凝望那步履蹒跚的背影。 素色长衫空荡荡地笼罩在他那副苍老破败的身体上,他拄着拐杖艰难地往上走,佝偻的姿态让苦楝极为不忍,好几次想施法助他,念及这人脾气又硬生生忍下了。 她也知道他时日无多了,这恐怕是他最后的心愿。 清晨之时,薄暮笼山,仍有几分清寒萧瑟之意,处处花木仍似未醒之态,但晨钟已响,她在山下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旷远的钟声。 这座古刹在此山最高处,巍巍千峰,山峦不断,彼时来往参拜之人极少,只有舟疏一人缓慢前进的身影。 待他踏入镜禅寺之时,已过了一个时辰,他已双腿酸痛,气喘吁吁。 但见镜禅寺内,来往僧人身着袈裟,诵经打坐,侍奉在佛前。 正殿外处处点着正红的巨烛,烛泪堆积,另有一种庄严凄美,佛寺内那种独有的清寂绵长的檀香味令人静默,仿佛一踏入伽蓝宝地便自然而然生出一种对神佛的敬畏之心,再闹腾的人都立刻循规蹈矩起来。 他径直入了正殿,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之上。 朱红佛殿内,那年岁已久的金佛冰冷肃穆,透过那缥缈的香火一眼望去,似乎佛像的眉目却又柔和了几分。 他是道门中人,辜负了师父,废了修为,是无颜再踏入道观的,如今自然也只能来佛殿祈愿。 文簇在那肃穆的金佛缓缓闭目,双手合十,心中虔诚剖白:“我,文簇,彼时年少鲁莽,眼浅情怯,诸多错事毁伤于钟情之人,深愧于心。” “这寥寥数年伴在她身侧又是鸠占鹊巢,拖累于她。” 他静静地细数,默然祈愿:“盼她早日飞升,得道成仙,免去所有痛楚伤害。” “而我只愿来世仍能陪在她左右。” “往后她若为妖,我便为妖,她若成仙,我亦苦修寻她而去。” 那位面容沧桑的老人在佛前微微含笑,想起旧日他与她谈论的那本书:“若是不成,便求佛祖让我成为一只痴而不傲的虎,静静守在她身边。” “最要紧的是,来世千万不要再伤害她了。” 他深深叩拜其间,拜了叁拜,才颤颤巍巍起身去请了一柱香供奉在佛前香炉之上,那金佛静静观睹,默许他渺小的祈愿。 斐孤笑出声来,惨白的面孔上那份笑意绝望至极。 他都想起来了,他所求之愿并不是要纠缠于她。 漫长的轮回,尘世不停辗转,每一世他无所归依,茫然追寻,都只为陪着她,不是想伤害她。 而他如今不仅伤害了她,甚至逼死了她。 斐孤猛地呕出血来,一声悲痛至极的长啸回荡在整个宿心地,他面上妖纹纵横,一寸寸蔓延开来,邪气的纹路直逼眼角。 剑灵大惊:“斐孤,你冷静一点啊!咱们有事好商量……” “她不会死的。”斐孤呛咳道,仍旧语气坚决,“她会回来的。” 以命换命,他也会要她回来的。 待她回来,他会如她所愿,以死谢罪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