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待在司命殿的日子眨眼已过千年。 斐孤甚至未曾亲近过她,只是就这么看着她,时不时同她闲谈几句,司命寡言少语,也不过偶尔应他两句。 其实应该是枯燥无趣的,斐孤目不转睛盯着司命眼下那颗漂亮的泪痣,又觉得这个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能待在司命殿可真是太好了。 只是这样漫长悠闲的岁月总令他觉得不真实,似乎他处的这个位置悬浮如云雾一般。 他总疑心有人会踏入这道殿门,将他的位置取代。 取代?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人会取代他? 司命殿的梦石案上摆了一大捧他今早带来的楝花,香气馥郁甘甜。 他非常期待地递给她,只记得上次送过她这花没有被拒。 所幸这次也没有被拒。 司命只是从容地收下了,摆在一旁的染镜瓶里。 她依旧低头执笔批卷,那捧紫花挨簇在一旁,斐孤隔花相望,只觉得那花像是点缀在她眉目间似的,清艳动人。 一切都如常,只是当其中一朵楝花花瓣轻轻落于桌案之时,他忽然眉心一跳。 他再定睛一看,那花瓣不过是落于桌案而已,自己为何大惊小怪? “神君,请用茶。”觅芝又再度捧来热茶,他笑着接过,低头正准备饮下,看那碧瓷茶盏中清甜的茶水,忽然一愣。 印象之中他好似在司命殿闻到过酒香。 自己也好酒,那为何觅芝不给自己倒酒,而是上茶? 他目光长久地凝滞在这杯茶盏之上,手轻轻摩挲杯沿,缓慢地思考。 殿外命牌哗啦啦地轻响,茶香花香萦绕不绝。 花香? 不对!司命不喜欢花。 他怎么忘了,他确实送过花,可最后也被司命命人撤下了。 他猛地抬头,看这司命殿的布局,看梦石案,看白玉架,没有一丝破绽,除了那捧极扎眼的紫花和这套松木桌椅。 司命殿没有额外的桌椅,只有…… 只有什么?是什么?他皱眉深思,脸上一片焦急茫然。 只有给奚殷备下的那一方软榻! 是了,他想起来了。 他为什么怕被别人替代,因为是他替代了奚殷的位置! 这是假的。斐孤豁然起身,往司命殿外冲。 “神君?” “神君,你去哪儿?” “神君,怎么了?” 司命的声音同觅芝松谣的声音不断传来。 斐孤却没有回头,那是假的,那不是她。 他不能回头。 可是他走出司命殿,也并未走出梦境。 就好像不断走进一个又一个漩涡,无止境的幻境,无止境的挣扎。 他总要耗费无数心神才能恍神发觉,原来那是假的她。 幻境太美了,司命不会对他冷冰冰的,也不会同他刀剑相向,没有那些令人厌烦的人物出来抢走司命注意,只有他,他是最特别的存在。 太令人沉迷了,无论是仙界还是冥府,那些梦织得太好,他几乎不愿意醒来了。 可是心里总会空落落的,总会在停滞的某一刻觉得惶恐,总会被一丁点的好弄得无所适从。 而后明白了,他心底原来是清楚的,她对他是怎样的态度。 不愿清醒,却也没有办法不清醒。 这一定是假的,她不会这样待你好。 她从来不会待你好。 如果在假的梦境里沉迷,那他又何必为她执着了千年? 于是带着留恋与不舍,决绝转身,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幻境。 这次是凡间,一处山林之外,暮色苍茫,鸟语清嚣。司命一改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