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明时分,李夜箫假装伸懒腰,在外书房内踱步,到了那书柜一旁,假装蹲下来整理靴子,将那蜀锦捡起,放入了靴子之中。 接下来,便又是枯坐一天。天色暗下去,到了半夜,守卫的士兵就开始乱了,心神不宁,竟有人入了书房,将外书房里的画作瓷器,装在兜里,带了出去。 看门的那一队士兵,也早已散了,不知所踪。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接下来该走还是该留。 李夜箫道:“诸位大人,外头形势不明,贸然出去,恐怕并非上策,但是,坐在此处,却也不是办法。若是遇到杀红了眼的逆贼,只怕你我难逃损伤。” 说着,他去关上了房门,灭了灯火,只余一点油灯,走到书柜旁,道:“此处,应该另有玄机。” 一众老大人醒悟过来,忙帮助四处寻找开关。最后,却是彭大儒在书案之下的地板上找到了开关,将书柜之门缓缓地移开了。 里头黑魆魆的,看不清楚。众人迟疑着,夜箫取了油灯,迈步走了进去。油灯的光,渐渐映照了出来,那是一扇滑动的门,夜箫上前,敲了敲门,道:“姑娘,我们进来了。” 门滑了开来,油灯映照了小小的密室。里头站着的不是别人,却是含章公主与她的侍女。夜箫微微一惊,油灯险些从手中跌落。好在总算稳住心神,叫诸位大人进来。 诸位大人也有些意向不到,竟是遇到含章公主,只是,此时特殊情况,也顾不得君臣礼仪,只沉默着坐了下来。 密室狭小,一众老大人皆知,李夜箫乃是含章公主的入幕之宾,因此,便自然而然地让他与含章公主挨着坐在一起。 起初,二人都力持保持距离,各自挺直了腰背,不要触碰到对方。可是,渐渐的,含章公主大约是乏了,头一点一点的,最后,竟是斜斜地靠在了自己肩上。 柔软的发丝,摩挲着他的脖子和脸颊,女子清幽的芬芳,涌入他的鼻间。密室里幽暗无比,更加放大了他的触觉和嗅觉,一时之间,有些怔忪。 他犹豫了一会,本想将她推开,最后却只是微微调整了姿势,便坐着不动了。 到了后半夜,外头忽然想起了乒乒乓乓打斗的声音,喊杀之声透过墙壁传来,所有的人都被惊醒了,心中惴惴,就担心被发现藏身之处。 含章惊醒之时,发现自己依靠在夜箫怀中,也是一惊,猛地坐了起来。黑暗之中,不可视物,掩饰了含章的惊慌失措与满面红晕。 李夜箫揉揉发酸的肩膀,一言不发,只屏住呼吸,关注着外头的情形。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外头终于消停了。只是众人还不敢动弹,直到又等候了两个时辰,外头再无异动,夜箫方道:“各位大人且在此等候,晚辈先出去看看外头的情形。” 夜箫走了出来,又关上密室的门。外书房已是一片狼藉,被洗劫一空,桌椅几乎损坏殆尽,门户大开着。 他走到门口边上,往外张望,外头显是经过了激烈的打斗,广场之上,军士正在搬抬着尸体,地上的弓箭刀枪,不知落下多少。地板上还有这凝固的暗红色的鲜血。有人敲着锣,正在往内宫方向而去,高声喊道:“四皇子谋逆,暗杀圣上,五皇子奉命平叛,不抵抗者均不论罪,抵抗者格杀勿论!” 一旁正在捡拾武器的兵丁看到他,大感诧异,提着刀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李夜箫道:“我乃是彭大儒的学生李夜箫,先前被叛兵俘虏至此。四皇子抓住了?” 那兵丁这才缓和了神色,道:“还未曾,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李夜箫这才回头,开了密室的门,将彭大儒和诸位老大人迎了出来。含章公主谦让长者,却是走在了最后。 那兵丁是个机灵的,知道彭大儒在里头,一早就禀报了自己的小队长。那小队长正在门口处候着,弓着身请大人们出去。 李夜箫和含章公主走在了最后。两人出了门口,一时都有些踟蹰,想说句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夜箫微微仰头,轻叹了一口气,正要离开,余光去看到外书房门楣之上的匾额,就要掉了下来。大约是昨夜打斗,上头钉着好些弓箭,导致匾额松动。 眼看就要砸下来,李夜箫眼疾手快,将含章公主一拉,揽进自己怀中,然后往一旁滚出去。匾额跌落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碎成几片。李夜箫的头却狠狠地撞在了廊柱之上,当即就流出了鲜血。 含章公主手忙脚乱地自他怀中起身,脸色煞白,连声问道:“李夜箫,你没事吧?” 李夜箫摆摆手,正要说自己无事,然而,脑中一阵眩晕,晕倒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跌落了河水之中,被冲到了甘棠河的下游。瞬间,又从河水之中跃起,回到飞奔的马车里。一个稚龄少女,闪着灵动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