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鐘后,过了个十字路口左转,逸凡准确地将车停在我家门口。 当我下车拿下安全帽的时候,他忽然天外飞来一笔地问:「怎么样,有觉得怨气发洩出来了吗?」 「什么怨气?」我无法理解地看着他。 「今晚的怨气啊。」他耸了耸肩,「把什么事都往心里吞,坏情绪也几乎都强压下去不爆发出来,以前的你不会这样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样不好喔?表示我的情绪管理指数提高了。」 「也不能说不好,只是在我面前,你真的不必那样勉强自己。」他发动机车,而后偏头对我说道:「生气的话,说出来就好了;觉得烦的话,表现出来就好了。如果你什么都不说不做,我会有种自己很难沟通的错觉。」 我猜,他是想告诉我他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不须害怕自己的率直跟坦承会伤到他,不用把自我藏得那么深。 的确,他刚刚那些相当无聊的玩笑虽然让我很恼火,火到用安全帽敲他还抡拳打他,但同时,我闷在心底的怒气也发洩出来了。 ……好吧,我承认他的心思是细腻的,即使起初我以为那是皮在痒。 「才不是错觉,你是真的很难沟通,常常跟我接不上频率。」叹口气,我直接开了他一枪。 「呃?」听见我这句话,他讶异了,「哪里接不上频率?」 「谁教你说话都拐弯抹角的,连开导人都是。要不是跟你相处过三年,再加上稍微有点慧根,我可能从头到尾都会以为你只是在整人吧!」双手一摊,我也不客气地发言了,「想让我打到球,就丢最简单的直球过来啊,每次都耍技术投伸卡球,你以为凭我这种业馀打者能打好喔?」 「我相信你可以打好啊。」他忽然笑了,「因为你是小雅嘛!」 「我──」简简单单地,我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又是那样真实无欺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我。两手抓着安全帽,我想说句话反驳,反驳自己并没有那么强大,可以破解他话语中所有的密码,然而,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 「只要你不怕,就可以打好的。」他淡淡地说:「即使没打出去,我也可以多丢几次啊,总会打中的。没有人要求你必须一次做到好,就算有,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伸长了手,他拍拍我的头,「我可以等,等你不会想再逃避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谈谈,谈你以前瞒下来没告诉我的事,还有你没给我的答案。」 闔上嘴,我默默地望着他,颊上的温度在转瞬间变得滚烫。 我已经快忘了,或说快无视了这件事情……在国中,在事情变得很糟糕之前,逸凡曾经向我表白。 只是,我都还来不及为他向我告白这件事感到喜悦,惨案就发生了;之所以用「惨案」来形容,是因为我找不到更好的代名词。当时的画面和痛楚,直到今天都还深深鏤刻在我脑海和肌肤上,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这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能提早得个老年痴呆或阿兹海默症。 甩了甩头不愿再回想,我低头回避了逸凡的目光。我不能理解,他究竟是哪里来的信心,认为我一定可以脱离过去那段阴影呢?说不定我就这样,一辈子当鸵鸟,一辈子把头埋在土坑里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