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懒的女佣。和他相处,很乖、很听话,也事事为他考量,每晚等他回家。虽然徐志怀依旧不多话,可能是觉得同小孩没什么好讲的。但苏青瑶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当家主母的样子,如果是在学校,家政课的姆姆肯定会给她一个A+,让她在圣诞夜站在合唱团的第一排唱颂歌。 可等了两天,也没听徐志怀的长辈谈起“做七”的事儿。到第三天,苏青瑶实在忍不住去问,不料老宅的丫鬟们都瞪大了眼,异口同声地说,“少奶奶,这都已经安排好了,您不知道?”。 苏青瑶以为是长辈故意针对她,便提起裙摆,急匆匆跑去找徐志怀。她晓得徐志怀的娘跟家里的叔伯早年因为分家产的事,一直有罅隙,怕他的叔伯要坏他娘的丧事, 一路小跑回去,摇摇晃晃上了木楼梯,苏青瑶扶着石墙,正想推门进屋,却隔着门板,隐约听屋内的丈夫跟叔伯提到自己。 他说—— “做七的事还得麻烦嬢嬢,小瑶干不了。她比较笨,又怕生,上不得台面。”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被丈夫狠狠羞辱了。 可又能怎么样?谁叫丈夫是天,妻子是地,他说她笨,她就是笨,容不得半点反驳。 苏青瑶压在门板上的手缓缓攥拳,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一步一步沿着楼梯退了下去。 那天夜里,徐志怀回来得依旧很晚。 苏青瑶穿着睡裙,怀里揣着汤婆子,正趴在床上看连环画。她听到门关传来响动,飞快将绘本塞到枕头下。徐志怀脱掉棉袍,露出里头长衫。他挂好衣裳,坐到床畔。苏青瑶四肢并用地爬下床,半跪在他跟前,帮他脱靴。 坑洼的石地板膈着膝盖,苏青瑶两手托住鞋跟,往外拔。她力气小,一下没拔出来,又铆足劲拔第二次,这下用力过猛,不但叫睡裙蹭上一道灰印,还刮伤了小拇指的指甲。她拎着靴子起身,垂下眼帘,装作无意地提起“做七”。 “我已经托大伯母准备了,你就歇着吧,这边跟上海不一样,规矩很多。”徐志怀瞥她,蹙着眉,那神情倒像在嫌她不识好歹。 “你都没跟我商量。”苏青瑶道。 徐志怀顿了顿,好似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你干不来。”他嘴硬。“少胡闹。” 话音方落,苏青瑶也不晓得自己身体里哪来一股怨气,逼着她扬起手,一把甩掉了手里的靴子。 徐志怀眉头皱得更紧,赤足下地,弯腰捡回皮靴,转回身,又见苏青瑶坐到床上,鼻子一抽一抽地开始掉眼泪。 “好好的,你哭什么。”他问。 苏青瑶不理他。 徐志怀有些烦躁,大步走回去,强硬地捧起她的脸,一面替她擦眼泪,一面训她。“苏青瑶,一天哭八回,你脸上镶了两个水龙头?” 苏青瑶不敢同他顶嘴,咬着牙,皱皱鼻子,哭得更厉害。 “又娇气又爱耍性子。”他埋怨。 现在想,她大约的确是爱过那个男人的。 苏青瑶翻身,细细咀嚼着往事,竟不知不觉睡去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