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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急暮潮初上




    苏青瑶走到附近,吓一跳,不知此处何时改作学校。

    几名过路的学生瞧见她,误以为是来寻人的亲眷,热情地同她搭话。问询后得知,由于年初的战事,国立同济大学在吴淞镇的校舍被炸毁,不少医科的学生奔赴战场、抢救伤员。到寒假结束,为及时复课,学校暂迁巨籁达路的民生坊,等吴淞的校舍重建,师生再集体搬回。

    一路说说笑笑,过不久,寻到蔚然书局,几人在门口作别。

    苏青瑶撩开短帘,跨进门。

    室里略有些暗,四四方方的一间小屋,放眼望去,书架鳞次栉比。左侧是柜台,坐着一个短发少女,两臂搭在桌面,发呆,应当也是同济的学生。

    苏青瑶攥紧手包,惴惴不安地在里头绕了两圈,却连于锦铭的影子都没瞧见。她倚着书柜,连连埋怨自己太傻,跟从没见过男人似的,一点沉不住气。

    她心下懊恼,索性拿了本过期杂志,慢慢翻阅。

    时下的报刊杂志,有些,一翻开,尽是新潮玩意儿,好像东方巴黎这四字,重音不在东方,全在巴黎。有些,冲在战斗第一线,美国的德国的日本的俄国各类学者思想,层出不穷。有些则是任尔东西南北风,健康报谈健康,电影刊谈电影,总之,莫谈国事。

    她从头读到尾,也不知过去多久,一抬头,目光穿过书架,冷不防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锦、锦铭?你什么时候——”

    话未说完,于锦铭大步绕过来,逼近了她。

    苏青瑶下意识倒退几步,后腰撞上书柜,砰!她头皮一麻,两肩瑟缩着望向于锦铭。对方也吓一跳,连忙搂住她的腰,胳膊撑在落灰的书柜,缝隙里积攒的快发霉的纸味纷纷涌出,覆盖了两人。

    他低头看她。“疼不疼?”

    苏青瑶脸一低,仓促地摇头。

    她侧身,不着痕迹地逃出男人炽热的怀抱,朝四处环顾一周,方才抬眸,心悬悬的,颤声问他:“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好久。”于锦铭轻笑。“但你看得太入迷,我不敢打搅。”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苏青瑶以为自己脸上沾了灰,正要摸,他忽而捉住她的左手腕,指腹沿小臂滑落,又一直摸到上肘,握着。

    掌心的温度隐秘地骚扰着她的心。

    苏青瑶脸又发烫,右手盖到他的臂膊,慌忙去掰他的手。于锦铭歪头一笑,显出些公子哥的无赖气。他俯身,拿捏着软肉不肯松,呼气一股一股抚着她的睫毛,任由她五指来回挠手背。

    这一下倒把苏青瑶惹急了。

    她拽着男人的胳膊,抬起脚,踢他一下。并非气急败坏地使劲去踢,但也动了脚,是传统女人优柔的做派。

    于锦铭佯装吃痛地咧咧嘴,眼睛仍笑着,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

    “你怎么一点都不怕……万一叫人撞见,看你能躲到哪儿去。”苏青瑶的眼珠左右瞥了瞥,见四下无人,目光才挪到面前的那张笑脸,瞪着他,气恼地埋怨。“上回长翅膀飞走了,这次怕不是要遁地逃跑。”

    “干嘛要怕?”他反问。

    “你说什么糊话,我是嫁了人的——”

    “但又不是你想嫁,是他们要你嫁。”于锦铭骤然收敛了笑意,定定地望着她,磊落地反驳。“瑶瑶,要谈道德,徐志怀娶你这件事本身就不道德。我打从开始就说,我没打算拿你做消遣,所以我不是第叁者,他徐志怀才是你我之间的第叁者。你没什么地方愧对他。”

    苏青瑶怔了一下,转过身,轻轻骂他:“你疯了。”

    “是痴,不是疯。”于锦铭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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