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冬日的寂静,来宝跟道黑色的闪电似的,几个扑腾就已奔出院子,在少人行走的巷子积雪上印下一串的梅花爪印。 “呜~汪~” 毛色油亮的来宝回头催促大家赶紧跟上。 小妹拉着芽儿对视一眼后,各自在出门时从一旁的柴堆上扒了一小捧雪,然后笑着跑出院子,丢到来宝身上,几个小家伙撵着彼此往巷外跑,清脆开朗的笑声传出老远。 贺七娘没能从栴檀手里牵回驴子的辔头,只得是将手揣进袖笼,笑得眼儿弯弯,叮嘱前头小妹同芽儿当心摔跤。 进了腊月,整座城里最热闹的日子,便是有集市的日子。 城外的老农会挑着沉甸甸的担子,冒着风雪进城来,卖了货再买些自家过年的物件儿回去。 有些手上松快的,还会多走几步,折到坊市里头来寻酒坊打上几两酒,所以铺子里最近的生意,也是似这样的散客偏多。 寻鹤酒坊的位置离摆集市的地儿不算远,贺七娘先去胡屠户家挑了她事先定下的那些羊肉、猪肉。 将驴车拴好,付了余下的银钱后,几人合力将贺七娘挑好的肉搬到另一头,约好等他们从集上离开时再来拿走,她带着兴致勃勃的小妹和芽儿,钻进了集市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头。 街上挤得水泄不通,叫卖声混着人们的对话声,很是热闹。 间或有包得严严实实的幼童被顶在各家长辈的肩头路过,他们露着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好奇打量着挤挤攘攘的集市。 贺七娘掏了几枚钱,钻到卖饧块的小摊前,各给小妹她们买了一块吃着,就连馋的口水都快掉下来的来宝,也被分了小小一块。 付了钱,贺七娘托着手中的糖块,凑到栴檀眼下. “栴檀,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我以前最爱吃的。” 用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栴檀不得不红着耳朵,从油纸里捻了一块放进嘴里,贺七娘满意地笑了笑,也给自己口中放了一块。 再往前看时,已经跟只小牛犊大小差不多的来宝,早已领着小妹和芽儿继续往人群里挤。 这趟回来,来宝已被那些帮忙的酿酒师傅们喂养得壮了一圈,单是正常站着,就已经到了贺七娘膝盖处的高矮。 而且看上去,还变得更凶了。 听小妹说,有几晚她听着院门外好像有动静,来宝的叫声都能带得他们这一片所有的看家狗儿们跟着一起疯狂吠叫。 后头,夜里再没有过什么动静,但以前那个看上去傻乎乎的来宝,倒也是长成这副凶样子了。 小妹手上牵着来宝,周遭的人见了这样大一只狗儿,第一反应也是纷纷避开,生怕被咬了去。 自然而然的,反倒是给她们几人周边空出些许可以喘气的间隙来了。 贺七娘口中含着饧块,转而想到了对来宝爱不释手的阿耶。 此次团聚,她也已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阿耶在回忆过往之际,也同贺七娘说了许多以前未曾告诉过她的事。 譬如他们祖上本是陇右人士,阿耶的好身手是因为家中本就是当地顶厉害的猎户,而她未曾见过的阿娘,则是重病之时,被兄嫂从商队里赶走的胡女。 也是这一次,贺七娘终是知道了阿耶同阿娘的过往。 其实,就是世间最常见的苦命人。 父母早亡的胡女,专事行商却没什么大本事,为了更好地赚着中原贵人们的钱,将家中颜色姣好的幼妹特意带上,待价而沽的兄嫂。 结果,还没等他们走到东都富贵之地,被视作货物的幼妹却是遭了极严重的时疫,很可能花钱也救不活不说,还极可能过给身边的人。 毕竟还不知道到底能卖出多高的价格,将真金白银要花出去的看诊钱搁在一块儿一比较,阿娘的兄嫂立时有了决断,趁着人发了高热人事不省,干脆随便用毛毡包了,直接丢到了路过的不知名山里。 接下来的日子,也成了她阿娘临去世之前,口中所说的,过得最快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