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最近长脑子了呀康大。” “贺七!你别得意我告诉你” 二人斗着嘴一路前行,拐过街角,伴着逐渐消退的霞色,吵吵闹闹往设宴的酒楼而去。 自东都而下,惯有各地的手艺同行亦或是商户自发结成行会的风气。 各处以行会掌舵之人来应对府衙的调度,以及协调各自同行之间的竞争,避免一些恶性手段伤了彼此的和气。 今日设宴的伊州行会的掌舵大掌柜姓石,是伊州及周边小城里首屈一指的富商。 其名下的铺子涉及布庄、粮铺、酒楼等各行各业,且素来与官府走动密切,城内不管是胡商还是汉商,皆以其马首是瞻。 贺七娘他们眼下要去的酒楼便是这位石大掌柜名下的酒楼。 同时,也座酒楼也算得上是贺七娘她们酒坊的主顾之一,虽不及有些酒楼定的多,但也是月月有来定酒,彼此之间承了一份面上的买卖交情。 从寻鹤酒坊走到酒楼所在的这条街,拢共花费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走到了。 在夏日傍晚里走出一头薄汗,贺七娘听着耳畔若有似无的丝竹管乐之音,把披帛当成蒲扇捏在手中直扇风。 站定在酒楼大门前,贺七娘觑一眼高悬的门匾,忍不住小声同康令昊窃窃私语。 “康大,你消息那样灵通,你且说说,今日这宴席到底是打算做什么?该不会……” 贺七娘上前一步,走到康令昊跟前,示意其弯腰附耳。 见他弯下腰,贺七娘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你说,该不会是那什么戏文里所说的鸿门宴吧?” 对上康令昊诧异的眼神,贺七娘撇了撇嘴,同其解释。 “月前,我和余阿姊就曾主动找过行会。原是想着既然都已在城里支起铺子,做起买卖,那就应该守着大家约定俗成的规矩,去行会拜拜码头。” 康令昊闻言点点头,坦言相告。 “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有行会背书,将来你们行走经商也会便利些。” 贺七娘手指搅着披帛,面露苦笑。 “但那位石大掌柜却并未收下我们的拜帖。虽说他令人传了话,说是因为行会里从无女子,他不便违背旧制开此先河,这才不得不拒了我们的拜访,还望我们多担待。” “但那话里头的意思,又有谁不明白呢?左不过,这位石大掌柜就是觉得我们一介女流,不当同一帮子男人争先后,出来行商做买卖呗。” 贺七娘看似不甚在意,但有些话,她其实也没完全坦白。毕竟,康令昊自身也为男子。 要她来说,其实那位石大掌柜的意思也很明显。 说来说去,其言下之意莫过于,尔等描红妇人,如今就算入了这个行当,自立门户做起了买卖,那也只该是小打小闹玩耍一番。 若是不知轻重,妄想走到能与男子并肩之处,那她们这等女流压根儿就不该有此痴心妄想的心思。 鼻间轻哼一声,贺七娘头哂笑。 假若这位石大掌柜今日设宴的目的,是想借此劝退她、恫吓她,或是用什么旁的心思,想让她放弃酒坊,那他今日注定是要失望了的。 且不论她设立这铺子的初衷是为了寻找阿耶,如今阿耶未归,她不可能轻言放弃。 便是经过耳目闭塞,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往事之后,她也不甘心此生就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酿酒女的。 世人对于女子,本就在无形之中生出各式各样的额外苛求。 若你循规蹈矩,安安心心地相夫教子,且有七去之说可依律休妻。 若你离经叛道,譬如和她们一般自设门户干起买卖,并想与男子并肩争高低的话,你就成了他们眼中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的存在。 这个道理,她以前不懂,只认为是自己太过招摇的衣着言行,这才会平白无故惹上那些口舌。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