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是知道章乐清此人的。承徽二十七年的进士及第,没能让先帝点上一个庶吉士,打从根上就断了来日入阁的路。 为官几十年,一路从大同做官做到扬州府。 扬州百姓说他是两袖清风,胸怀壮志,为民谋福祉的好官。 实则这是个人模狗样,见风使舵的油子而已。 前世在天化四年的七月,他卷入了科举舞弊案,还险些牵连他的师兄,时已任工部尚书的孙其。 姜承德在沈殿臣和孔承开的双重施压下,力保孙其,昭宁帝那时候已经身染沉疴,精神不济,少费心思在朝政上,荒唐到让三个儿子轮流监国,大事小情更是基本交内阁处置。 赵盈是为首走在最前头,今日天好,阳光明媚,晨间薄雾早消散无踪。 她能清楚的将那些人的神情尽收眼底——谄媚的,不屑的,无所谓的……还挺丰富。 昭宁帝倒是说过,扬州府富庶,扬州此地官员也大多心高气傲,自视高人一等,要派几个历练有成的老臣陪她一起来。 她不肯,嫌他们都是些老顽固,最要紧是怕他们碍手碍脚的妨她办正经事。 所以她年轻稚嫩,就连表哥和薛闲亭也无多少历练。 在这些人眼里,他们就是京城中闲养富贵的纨绔没两样。 什么年少有为,什么前途无量,那不过是为出身为背景,京官吹捧罢了。 不放在眼里很正常。 唯独章乐清看起来有三分谦逊,秦延君端的是不卑不亢。 赵盈了然于胸,驻了足负手立于船上。 章乐清便领了一众官员上前跪迎。 地上乌泱泱跪了十几个人,不远处还有秦延君带来的卫所手下,赵盈一时又觉得神清气爽。 她享受这种居高临下,众人朝拜的感觉。 “扬州知府章大人?” 章乐清说是:“臣扬州知府章乐清率扬州府下属及扬州卫众人恭迎永嘉殿下。” 他不愧是个油子,开口称殿下,而不以官称唤她。 扬手不打笑脸人,她初来乍到,章乐清在立场上虽然是她的对家,可也没必要一来就拿捏人。 于是她笑着叫起身,才去看站在他左手边的秦延君。 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因常年练武体格显得格外健壮,皮肤黝黑,看起来却难得的面善:“秦指挥使?” 秦延君又抱拳拱手做了个军中礼:“臣扬州卫指挥使秦延君。” 卫所指挥使官在三品,何况大齐从来重武轻文,是以秦延君的不卑不亢,应该是早养成了这种习惯。 这是对着她这个公主钦差,不然平时见着似章乐清这样的人,他怕还有几分桀骜不屑。 赵盈再三扫量,眯起眼来:“怎么不见宋大人?” 章乐清面露为难之色:“两淮转运司都转运使宋大人感染风寒,一早派人到府衙知会过臣,今日不能来迎殿下行驾。” 还真是身体力行的拆她的台啊。 赵盈哦了声也没继续问,这才缓步下了船。 章乐清忙侧身把路让开:“臣已备下钦差行辕。” 赵盈说好:“章大人有心了。”她脚步又顿住,“这是广宁侯世子薛闲亭,这是吏部宋怀雍宋大人,刑部沈明仁沈大人,余下便是钦差属官,来日章大人与众位大人再一一见过吧。” 章乐清知道这三分在朝中是个什么分量,脸上堆着笑便一一见过了礼。 等到客气寒暄过后,薛闲亭叫章大人:“殿下舟车劳顿,烦请章大人引路往钦差行辕,待殿下稍作休整,还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