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才起了身,听她这话又为难的站住。 宋昭阳手掌撑着前额,垂下头,沉默了好久,才又摆手。 云氏会意,别的不多说,只当根本就没听见那些话似的,只从赵盈身侧过时稍稍停一停:“中午留在家里吃饭,我叫他们去预备你爱吃的菜色和点心。” 赵盈本来想让她别忙,她还想赶回王府去探探赵承衍的口风。 然这些事怕不是一时半刻能说清的,舅母又是长者盛情,于是她颔首应下来,站起身来目送着云氏出了正堂屋,才再坐下去的。 宋昭阳长出一口气,点着扶手:“我就你母妃这么一个妹妹。你祖父祖母去得早,是我把她拉扯大的,她去了,留下你和澈儿两个。 你说的不错,赵家血脉,骨子里生来的凉薄,从不把什么手足情深看在眼中。 那高台宝座,向来只容得下一人独享。 你如今有诸多筹谋,我不知你这样的心思究竟从何处起,更不知是因何事起,可你既然问了,我也不瞒你——” 话说的多了,他人也慢慢地平静下来,缓了那么一口气,平视着赵盈:“当年我把你表哥送去白泽洞书院,为的就是让他广交好友,以图来日。 宋家今日一切,全赖皇上隆恩,我们根基不深,自是没法子同姜家孔家之流相比。 可从前澈儿养在刘淑仪身边,我本想着,将来一切,总还有个刘家,我实在是没想到……” 赵盈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 哪怕是前世里,她也不曾听舅舅说起过这些事。 仔细算来,前世她与沈明仁成婚的第二年,朝堂上的夺嫡之争便由赵澄挑起了头。 她是赶鸭子上架被逼着成长起来的。 但那时候一切来不及谋划,先被赵澄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到她回过神来,表哥已经外调出了京城。 说是外放历练,等来日迁回京后,便能再往上升一升。 可之后的阴谋就铺天盖地而来了。 她后来问过舅舅,宋家从来安分,表哥也从未太过出彩,怎么会是他先被盯上?彼时就算姜家要出手对付,也该先针对刘家,针对刘寄之和刘铭先父子才对。 她都问到舅舅脸上了,舅舅也没告诉她,昔年送表哥入白泽洞书院,是另有所图。 现在看来,舅舅的那点谋算,姜家全知道。 说不得,这里头少不了陈士德手底下那些下九流门路的功劳。 赵盈心绪复杂,垂首藏起眉眼,更让人看不清神色。 “刘家是靠不住的。” 赵盈的声音里有些许疲倦:“从我发现刘淑仪在上阳宫安插眼线,我就知道,刘家靠不住了。” 她几不可闻的轻叹:“舅舅细想,若真是一条心,何必监视我? 澈儿养在嘉仁宫中,难不成我竟会挑唆澈儿不与她亲近? 她真心实意待澈儿好,待我好,我心中只会感激她抚养澈儿一场,何至于此?” 宋乐仪适时的帮腔:“她监视元元,就足可见心思不纯,早就暗地里提防着元元呢。” 有些话宋昭阳没法点透。 他们那样的人,会真心信任谁呢? 赵澈不是刘淑仪亲生的,就算从小养大,谁又能保证真的跟她一条心? 他和元元才是一母同胞,本就该更亲厚,刘淑仪会怕,本就是情理之中。 赵盈仿佛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时无奈:“就算她监视我是情有可原吧,那刘寄之请我过府,诓着我去父皇那儿请旨让澈儿往西北,舅舅总不会以为,他们是真的把澈儿当自己人了吧?” “这……这些事你本该早些告诉我知道的。”宋昭阳按着太阳穴,鬓边突突的,“刘家竟也不知是图什么,横竖现在已经闹成了这样,刘氏给你投毒……” “父皇当年让刘淑仪抚养澈儿是有条件的。”她倏尔沉声开口,打断了宋昭阳的话。 事到如今,有什么内情,也该清清楚楚的说开了。 她晓得舅舅和表哥会为她撑腰,会站在她这一边,护着她,宠着她。 这点难得的亲情,她可以不要,但在能够珍惜的时候,还是想试试看,究竟能不能牢牢地握住。 现在把话说开了,也省的来日生出隔阂。 若等到将来她连赵澈一并拉下马,舅舅要怨她怪她,这些被隐瞒的过往,就是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针,密密麻麻的扎在人心上,连呼吸都会扯的生疼。 宋昭阳声音果然戛然而止,瞳孔闪过清晰的狐疑:“条件?” “刘淑仪抚养澈儿,就不能再有自己的亲生子,这是父皇的要求,她答应了,所以她才有了抚养澈儿的资格。” 赵盈转头,脸上的表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