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榆用了三个时辰,绘制出了地道的结构图,并提供了另一个攻城方案。 而他所构想的方案,与裴衍不谋而合。 那便是在裴劲广怀疑陈叔前,暗中向城中输送侍卫,再以陈叔为介,安排到百姓的家中躲避。 两人谈到了月落参横时,敲定出了一套完整的策谋,随即相视一笑。 秦妧端着汤药打帘进来时,恰好瞧见裴衍脸上的笑意,那种笑不是如释重负,而是含了对唐九榆的欣赏之意。 等唐九榆去往厢房休息后,秦妧一面监督裴衍将药喝下,一面为他抚背顺气,“侍医说,你不能再受刺激,所以我瞒了你一件事。但现今看来,这件事或许能缓解你的心火。” 裴衍放下药碗,侧头靠在秦妧身上,闭上了眼,“嗯,你说。” 秦妧顺势抱住他的脑袋,轻轻地按揉起来,慢慢讲起了从大壮那里得来的身世之事。 当“可能抱错”四个字响在耳边时,裴衍蓦地睁眼,广袤似渊的瞳眸泛起别样的深远幽然。 一边说着此事一边暗暗观察裴衍反应的秦妧顿住了话音,“时寒?” 裴衍再次闭上眼,搂紧她的腰,并未有任何言语。 秦妧担忧地问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即便抱错了,也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就翻篇吧。乐熹伯夫妇和他们的子女都是和善之人,举案齐眉、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不像裴氏,乌烟瘴气的,咱们就别乱了人家的宁和。” 秦妧懂了他的意思。 有些事烂在肚子里,比摊开来说更为合适,至少不会毁了另一个家族。而且,裴氏族人都在受刑,若宋慕辰是裴氏的子嗣,也将会受到牵连,那对徐夫人和婆母而言,都将是一次重击。裴衍已经为裴氏险些丧命过一次,没必要再激起不必要的血浪。 裴衍是想一个人扛住所有啊。 秦妧弯腰抱住他,闷声地给予了支撑,“时寒,你我夫妻一心,纵使前方崎岖险阻,那怕面临血雨腥风,我也会带着雪霖,陪你走完这一遭。” 裴衍淡笑,吻了吻她的眼帘。情话和誓言固然美好,但都比不得妻儿平安喜乐令他欣慰。前方的险阻,还是由他一个人走完吧。 “妧儿,我该送你们母子离开了。” “我......” “乖,去乐熹伯府等着为夫,为夫会安然回到你身边的。” 秦妧忍着泪意,咬住他的肩头,用了十成的力气,“秦先生,今生我都会等你的,若是等不到,就再耗一世好了,所以,务必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我等得太辛苦。”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裴衍第一次从秦妧身上,感受到了灵魂的契合。 ** 破晓之际,周芝语主动叩响了东厢的房门,“唐先生,我有话对你说。” 唐九榆披着大褂靠在门边,看着蒙蒙天色中的素雅女子,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如今她恢复记忆,最想要摆脱的人就是他吧,因为她的态度变了,对他不再有倾慕之情,变得见外而疏离。 清风徐徐,烟汀迷茫,两人聊了许久,可与其他人从陌生到熟悉的相处不同,他们从熟悉回到了陌生,至少,是周芝语单方面的决定。 看着女子手握木杖的样子,唐九榆尝到了失意的滋味,可大战在即,不是谈论儿女私情的时候,唐九榆也想给彼此多一些考虑,或许暂时的分离,对他们而言是有利的。 五日后,两对母子坐上了去往乐熹伯府的马车,与农舍中的两个男子暂别了。等待他们的,不知是更好的重逢还是痛苦的别离。 宫城,御书房。 在收到裴衍的另一个攻略计划后,天子最终下达了攻打湘玉城的旨意,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也做好了调兵和统兵的准备,但在选帅上,迟迟没有合适的人选。 杜首辅力荐的人是承牧,但承牧曾是裴劲广的家奴,令不少朝臣心有芥蒂。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