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她住在荣国府的时候还小,但绛云轩里已经有不少热闹好看了,如今他渐渐大了,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贾母、 王夫人少不得要替他张罗,到时候除了一个袭人长袖善舞、谁也不得罪,其他的丫头,总得有一两个要遭罪的,晴雯这性子,平时得罪的人又多,真计较起来,也确实不像个丫鬟,秋纹抱怨她“三寸长的指甲,谁敢喊她干活,自己觉得自己高贵,看不上我们讨好主子,打骂底下的小丫头倒是满口的蹄子、狐媚子,真当自己是小姐了”,在背后说人坏话固然不好,可也说明晴雯是得罪了不少人了。 “茜雪被撵出来,还能到姑娘这里做活,晴雯要是将来被宝二奶奶撵出来,可就没活路了。”紫鹃看得通透,“远的不说,宝玉不穿家里针线上的人做的衣裳,他的衣服鞋袜,全得自己屋里头做,袭人用不动晴雯,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得求史大姑娘帮忙,宝姑娘也帮着做过,晴雯这样,除了宝玉,谁敢用她做丫头?真供起来罢。” 黛玉道:“怪不得袭人之前还说我‘旧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个香袋,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线’呢,原来湘云和宝姑娘都做过她的活计?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住在他们家,非得给她的爷做点针线才算懂事儿,不然就要挨她说呢。” “所以说袭人和平儿不是一回事。”紫鹃道,“咱们屋子里谁没少做过针线?姑娘住在那府里的时候,手上的银钱只有他家发的月钱,老太太生日、宝玉生日,还不都是拿的针线去贺的?做得怎么样,都长了眼睛,不过没给她做白工罢。” 她支使不动底下的人,倒是把主意打在了在家里做客的姑娘们头上来了,虽然黛玉自己没给她做过,但湘云、宝钗是客,也不知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的。紫鹃抖了抖:“史姑娘、薛姑娘还是自己家里有人,在荣国府暂住呢,要是姑娘没来六老爷这儿,还住在那边,多半是躲不过的,便就是老太太心疼姑娘不让做,也少不得要被编排。得亏是来了,往后还是再远着些罢。”她比黛玉要年长几岁,当年就替黛玉的未来着想过,也不是没想过宝玉知根知底,又俊俏,还受老太太宠爱,是个好人选,似乎当时林海也动过这样的心思,但是如今回了林家,又觉得不像了。环姑娘嫁过一次的人了,都有治国公府嫡长子来提亲,和这些真正的青年才俊比起来,宝玉连唯一的“会对女孩儿们好”都显得不那么好了。 “还是我和雪雁跟着姑娘去吧。”紫鹃道,“之前出了那事,总得对姑娘客气些。远的不说,咱们家大爷还升了官呢。” 黛玉“噗嗤”一声笑着点点她的鼻头:“你现在也学会‘狗仗人势’了不是?” “我要是‘狗仗人势’,我也不跟着姑娘这么多年了。”紫鹃开着玩笑地捂着胸口道,“当年也就只老太太对姑娘好,咱们屋里和二姑娘屋里,最容易被欺负,二姑娘是自己性子老实,只知道退让,司棋绣橘还替她争一争,我却不行,说起来就是老太太宠着姑娘,咱们屋里平时和宝玉差不多的体面了,还要怎么样,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姑娘晚上偷偷哭的时候,我不也跟着哭?有什么用。”还是林海临终前,把家财清点,当着苏州林氏宗族的面给了林滹,并托他照顾女儿的方式妥帖,全族人都知道黛玉虽是孤女,也不是身无分文地来的,也好过明明年年给荣国府那么多银钱,最后黛玉却还要被说靠老太太养着。 她们主仆对着沉默了一会儿,黛玉叫雪雁来:“你去换一身新衣裳,咱们去给外祖母拜年。” 雪雁道:“姑娘还穿着旧衣裳呢,就我穿新的?也太不像话了。” “你跟我比?我爹爹才没了一年,我给他戴孝呢,你不穿鲜艳点,人家以为我们家穷得过年没做新衣裳呢。”过 年前林家针线坊上的人给各院的奶奶、姑娘们做了好几套过年的衣裙,只是黛玉毕竟打算给林海守三年的孝,把那些大红大绿的都分给了底下人。不过她平时的衣裳也确实太素了些,贾母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恐怕也忌讳,她便自己动手,改了几件藕色的衣裳,配着馥环给她新做的黛蓝色的织金马面裙,看着没那么素净,还送了一套给一样是今年没了爹的钱几栀,“什么叫就你穿新的,紫鹃陪着你,还有几个小的,都穿上新衣裳,过年嘛。” 她们收拾妥当了,门外林福亲自领了车来送她们,黛玉想起来一件事,趁着这个时候问他:“福叔,苏州那儿有我的信来吗?” 苏州老宅如今是林华带着几个老人看着宅子,顺带守着林家的祭田,林福在车外答道:“姑娘问的巧,我才派了人去驿站收的信呢,过年他们人手不足,应当是年前就到了,没送出来。姑娘今天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了。” 年前驿站也不只是人手的问题了,当时皇上遇刺,京里被围得水泄不通,什么书信都被卡着,也是现在才渐渐放出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