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处一室,也并不觉得别扭。何况馥环屋里也常年一股子药味, 黛玉嗅着, 还觉得更亲切些。 姊妹俩洗漱完躺到床上,难免要说起今日的客人, 黛玉对钱几栀印象颇佳, 说她“看起来极好相处的”。馥环笑道:“你是主她是客,这话该她说你才是。” 黛玉也是头一回当“主人家”, 颇有些不适应,笑道:“多了去的人说我小性儿难相处呢。”又小心问道,“钱姐姐日后, 可是要在家里长住了?” 馥环自然是晓得她想问什么,见丫头们都在外屋,便也直接道, “太太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请了钱家人来,怎么都会有始有终的,若是钱家人开口相求,她能连钱姑娘的婚事也一手包办了。” 黛玉听她提到钱几栀的婚事,也大着胆子问道:“三哥不是正说亲?我还当·······” “老三,大约是不会的。”馥环道,“老三又不是那些不屑仕途经济的,他自己盼着在官场上施展开拳脚,那总归是要岳家的助力的。老爷太太给二弟选了刘家,哪怕是为了一碗水端平,也得给他挑个差不多的亲家。” 黛玉心里也知道,做父母的心,再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也是要给自家孩子让路的。外祖母难道不是真的疼她?只是心里还是贾家自己人排第一,为着自己家,小辈们算计女婿家的家产,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管束不得。她心里酸涩,不自觉地道:“大嫂子倒是不同。” “大嫂子是大哥自己开口求来的。当时老爷同太太原是属意另一家女儿的,都想着托媒人去说亲了,大哥去求他们,老爷说孩子都开了口,怎么都得应了他,否则强按着他的头成亲,日子也过不下去,还白白连累人家的好女孩儿到咱们家受苦。要是老三自己喜欢上了谁,去跟老爷太太说,其实也会应的,老爷比别人以为的更疼孩子,可是老三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到时候多半和二弟一样,说句‘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再者说了,我看他也没那根弦,多看别人家姑娘一眼都不会,更别说有什么心思了。” 林徥正派到几近古板的性子黛玉是见识过的,虽则没觉着这样有什么不好,但也由衷地怕他这么活着没什么乐子。她和钱几栀今日初见,听说不会成为自己的三嫂子,也没别的情绪,料想钱几栀也不会是怀着那样心思的女孩儿,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觉着日后相处可以不必想那么多,更自在些。她反倒更在意另一件事了:“姐姐原先就是叫叔叔婶子叫老爷太太的么?婶子那天还说,听到你这么叫她,觉得伤心。” 馥环沉默不语,黛玉便嘟哝道:“我打娘胎里落下的病根,自吃奶起就在吃药,晓得生病的痛楚。馥姐原先健将康康地出门,落了一身的病回来,你也说了,叔叔婶子一向疼孩子,可不是拼着被你埋怨也得把你接回来?” “你也觉得我是在埋怨老爷太太?”馥环苦笑道,“多少人家出了门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为了父母亲自己的面子,女儿吃再多苦也装看不见,还教着要懂事听话。南安王府那样的人家,说句不客气的话,你外祖家那样的国公府都得巴结着呢,老爷太太愿意为了我同那样的人家把亲结成仇,这份情,就是我父母还在世,只怕也不定能给。我便是再不识好歹,也不会埋怨他们。我只是觉着,我和云渡走到这一步,你们再给我找借口,也是我自己的错多些。我既不 是那种贤良大度的媳妇儿,又没法和大嫂子那样真的不顾别人的眼光过日子——既要面子又要里子,可不就是什么都得不到?云渡比起那些纨绔子弟来讲,已经是十分难得了,我跟这样的人,都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糟糕,实在是不像话。叫老爷太太,实是觉得丢脸,不好意思叫叔叔婶子了。”她最后道,“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你莫要学我,学学大嫂子,都说她运气好,相公同她一条心,婆婆也和善好说话——可若不是葛督军去世时她自己闯出了那条血路,大哥又哪里有机会听说她,倾慕她呢?” 黛玉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能惹来馥环这么一大段,她到底还小,瞠目结舌地听完,想了半天,才算回味过来,倒也是觉得有些道理。若论婚嫁前的情形,韵婉比馥环不知艰难了多少倍。都说她否极泰来,方嫁得如意郎君。但能让素未谋面的林征倾心不已,不顾父母之命要求娶她过门,本身也是因着她难得的胆识气魄。都说人各有命,命的一半是老天爷给的,另一半就是自己活的了。她心里想明白了,仍劝馥环:“你反省的日子也够长了,好改口了。要拿大嫂子当标准,也未免太难了些,本朝出了多少孝女,就她一个女中豪杰。要是人人都像她一样,我外祖家的探春表妹也不必恨自己不是男儿,现下就该出外闯荡了。到时候只怕那些儒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