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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早冻着了,她有心请刘遇去她屋里——也不是没桌子椅子,然而怕人多心,一时有些畏手畏脚,倒是不假思索地把手里的汤婆子递过去了。

    刘遇也是一愣,不由自主地接过来,二人四目一对,倒双双羞赧了起来,匆匆避开眼神。黛玉只低着头请刘遇上座,又让把林华从南边带来的茶叶拿出来煮。锦荷带着小丫头们端火盆进来的时候,倒是又拿了个汤婆子和一条羊羔毛毯子,见此景也是一怔,倒是不动声色地把汤婆子给了黛玉,又让刘遇把毯子盖好:“虽说羡渔是‘大人’,我们这些小丫头说不得,然而这样的天,冷热不定的,也不知道给爷带备用的衣裳,就不像他了。方才我们二公子的乳母也在,说她回去叫人送二公子的坎肩来。二公子和王爷身量相当,他有不少衣裳做了也没穿的,爷看在今儿个天冷的份上,先别嫌弃,将就着暖一暖,可千万别着凉了,别说我们姑娘,一大家子加起来都担待不起。”她倒是乖觉,当着皇家“爷”的面,连“二爷”都不说的,紫鹃心里一凛,倒是回想元妃省亲的时候,可不比现在亲戚间随意自在,那样庄重的场合,家里下人可有称呼不对的,心有余悸,只安慰自己:“元妃娘娘是宝玉胞姐,比这边可又更近了一层,自家人倒也不会计较。”

    刘遇笑道:“你可是错怪他了,他被我革了职,现在在自己家里呢。你们家老爷、二爷不跟你们说外面的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锦荷和羡渔也算相熟了,倒也没问他是出了什么事,俯身去拨火盆子。

    刘遇看了眼炭盆子,心知肚明:“今年舅舅府上的银丝炭还没下来?”银丝炭是贡物,别的炭再怎么处理,都多少有些呛的,这好炭也要先供着宫中,才给朝中官员按品级分,别的贡品也罢,夏日的冰,冬天的炭,就是供货的皇商也不定有剩,更别说拿出去卖了。黛玉前几日用的还是婶子送来的、去年没用完的银丝炭,然而库房里剩的也不多,且她想着大嫂子如今身子不比往日,也是要留心保暖的,再一个三哥晚上温书熬得晚,夜里露重,也要烧火,自己不能全用了,因此宋氏再送了来,她便让霜信留着,只烧寻常的炭火,此时新烧的火盆子里倒是银丝炭,从她屋里搬来的却烧的有几许烟味儿。她屋里有药味儿和极重的腊梅味,倒闻不出来,这儿倒真有些喉咙痒了。

    刘遇穿上林徹的坎肩,指着火盆子道:“我也不冷了,还放回你们姑娘屋里,不然一会儿她回去着凉。”又对黛玉道,“你也不必这样节省,二表哥小时候,人人都叫他火娃子,夏天只剩一口气,冬天就舒坦多了,我屋里的火龙还不怎么样呢,他进来都恨不得脱成单衣。要省让他省去。且没几日今年的炭就下来了。我家里一直烧的火龙,没怎么用炭,回去让他们给送来。”黛玉忙称不必,推辞间酒已温好,端上桌来。

    林家已故去的老太爷极爱梅,家中处处可见梅树,就是漱楠苑里都有。多是花梅,果梅也有不少,春季摘了梅子,用冬天埋下的梅花上的雪水酿成酒,藕舫园的米酒出名,虽有世人跟风之嫌,也是他家的酿酒师傅真的好,酒壶揭开,香气扑鼻,清甜爽口,后劲绵延。

    “今日来喝表妹这酒,其实受之有愧。”刘遇道,“皇祖父寿辰之前,有些人动不得,他们如今也只瞧着我小孩子心性,推出了人来担祸,想着我得了赏,多半会放手不细究。皇祖父大寿,总归要赦的。”

    黛玉听了,不觉想道:“他已位尊如斯,亦有这般行不得的无可奈何。”

    刘遇恐她失望,应允道:“然我也非他们想的那样蠢,事情怎么样也都有数,哪是弄几个替罪羊,讨个口头的赏就完了的?我且还没那么忘性大呢。”

    黛玉想道:“我图个父亲泉下有知的话,心愿得了,欣慰一场罢了。那些人却是拿原该上给他家的盐税在中饱私囊,他原该比我更急,又来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呢?”一时也不知道刘遇在想什么,心里反倒涌起一些不高兴来。

    刘遇接着道:“好在得了这样东西,总算不至于无功受禄,浪费了妹妹今日温的酒。”身后的小长门立时递过来一个匣子。

    黛玉得过这小王爷两回的礼,头一个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串珠子,另一个就是如今揽月楼上珍藏的唐琴春雷。两个都算不上她心心念念的,但胜在珠子是新得的,没别人戴过,琴又着实名贵,且寓意极好,赞她有高山隐士之风。黛玉喜其身份虽尊,然两样厚礼皆是“赠”,而无“赏”意,只这点最合心意。

    此时匣子一开,却是一尊再眼熟不过的白玉武曲鼎。天下玉鼎何其多,然这尊玉却是林家先祖封侯时得的m.cOmIc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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