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晋源走后,观复也来同六娘辞行。他为人向来言出必行,既答应了护送荀生出京赴任,就一定会做到。 “杨薏,我还有事要说。”趁着裴肃不在,观复提起了上回六娘让他去查的人,“那个顾鸿钧,我想办法去查了。” “此人的事,我已不在意了。”六娘摇摇头摆手道:“阿娘让我别再管这些,说是秦王殿下那边的事,都交由她来处理。” “如此,如此也好。”观复点头应下,却还是将自己查到的一切和盘托出:“此人关乎卢敬齐一案,顾砚山一家包括顾鸿钧,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了诏狱。” 六娘闻言一惊,?心道若平康坊的顾鸿钧是个假的,梅香姑娘岂非落入他的圈套? “你查此人,是为了梅香吧。”见六娘神色有异,观复伸出手来搭在她肩膀上,“你放心,梅香如今得福王庇佑,一定不会有事。” 得福王庇佑?上回在落梅居,梅香可半句没提福王殿下。 “真是这样吗?”六娘肩膀一松,深觉此事还有蹊跷。 福王向来以“闲散王爷”自居,护佑一位娼门女子不难,可若是此女卷进了两位皇子的争斗呢?爱惜羽毛的福王,又怎肯为一枚棋子而放弃自己中立的立场? 手掌从六娘肩上滑落,观复一脸认真地对上六娘的视线,“你若实在担心,我会再托人盯着的,不会教梅香出事,我保证。” “好。”六娘阖上眼点了点头,观复出发在即,她到底不能让他带着包袱上路。 观复只当六娘打消了疑虑,牵住她的手说起告别的话,“六娘,那我走了。” 六娘心中烦忧,也说不出什么深情厚意的话来,“一路保重,我等你回来。” “我大概...”观复没有要松开六娘手的意思,十分郑重道:“没那么快回来。” “什么意思?”六娘早见识过观复不凡的轻功,就算护送荀晋源要花上几日,也没必要这样对她说,难道他… “你也要走了,是吗?”六娘不假思索地问了一句,接着又感慨起来,“是啊,你也该回去了。观复,长安,终归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下意识掐了一把六娘的掌心,观复慌忙否认:“我不是要走。师兄传书给我,说去南疆途中找到了闻郁的踪迹,他毕竟是因我才惹上了那苗疆女子,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去救他。” “长安确实不是我的久留之地,但我还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是你的家乡,我愿意为你留下。”怕六娘不信自己,观复又抱住人耳语,“六娘,那灵均剑是历代无相门掌门的信物,我把它放在你这里,便没有想过要收回。” 六娘耳朵一热,后知后觉观复是在同她剖明心迹,一时都忘了挣开他的怀抱,“怎么说的…倒好像是我不知好歹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六娘,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还需不需要我,我都会回来,回到你的身边。”观复当然不想让六娘难做,大手抚过她的发顶,很快结束了这个拥抱。 六娘却还有些意犹未尽,踮起脚来吻了一下观复的颈侧,“好,我等你。” 观复负手握拳,毅然斩断自己就快漫出来的情意,“我该走了。” 望着观复孤寂的背影,六娘终是忍不住喊道:“观复,等你回来,也带我去你长大的地方看看吧。” 脚下生风的观复并非没有听见,他一言不发地加紧赶路,或许只是为了来日的早去早回。 *** 元骢与观复前脚后脚上路了,母亲又分家分得彻底,六娘没了插手杨家产业的立场,干脆召回老伙计捣鼓万春客栈重新开张的事。 就像出门在外的游子终究要回家一样,包括唐俭在内的所有伙计,都毫不犹豫地抛下了长安的体面生活,与六娘重聚在了“新万春客栈”。 众人齐聚一堂,有些事就该摆到明面上来了。 “哎,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这回咱们万春客栈重新开张,你们的月钱还是和以前一样,知道了吗?”饶是自己分家分到了不少田产铺面,杨六娘依然没有大方到要提高月钱,“客栈好不容易重整一新,处处都要花钱,大家伙都体谅着些啊。” 裴肃当镖师已经攒了不少银子,如今又寄住在六娘府上,自然第一个站出来拥护,“六娘,月钱多少我都没意见!” “裴大哥都这么说了,我和哥哥...”李卉儿和李平对了对眼神,点点头道:“自然也没意见!” 见几人都表了态,六娘又将目光转向唐俭,“那,我们的账房先生怎么说?” 唐俭只顾“噼里啪啦”打算盘,好半晌才抬眼对上众人质疑的目光,“嘿,都看我做什么?你们都没意见,我还能有意见不成?” “也是,你有意见就不会回来了。”六娘眯眼一笑,抱着胳膊调侃起了唐俭,“不过啊,让咱们鼎鼎大名的‘千帆客’当一个账房先生,还只拿这点儿月钱,实在是屈才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