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银丝云纹帐帘微微晃动了几下,帐钩打在床栏上,发出细微的脆响,又很快归于平静。 天光只有微弱的鱼肚白,室内是冷白的暗色,窗外寒风簌簌轻拍窗棂。 同方才梦里的温香旖旎大不相同。 晏温抬起手背搭在眼睑上,喉结上下滑滚了几下,面上难得浮现出几分烦躁。 连着三日了,又是这般荒诞的梦。 仿佛入了魔一般。 偏生那梦境还真实得紧,每每搅得他心神不宁。 静躺着缓了片刻后,晏温才撑着起身,坐在床榻边沿,垂首轻捏了几下眉心,嗓音有些沙哑,“备水”。 一旁候着的大太监李福安,低低“诶”了一声,匆忙退下去吩咐小顺子备水。 临出门前,李福安略一犹豫,将外间的支摘窗撑开了一条缝儿。 冷冽的空气一下子冲淡了屋中的味道。 殿下四年前便行了及冠礼,然而太子妃却迟迟未定下来,陛下已经给了殿下最后时限,明年殿下生辰前必须选定太子妃。 打从今年宫里过完元宵节后,皇后娘娘和陛下都明里暗里给殿下房中送过人,想着让殿下赶在大婚前早通人事。 但无论送过来的姑娘是何模样和家事,都被殿下以政事繁忙给搪塞了过去。 殿下如今心神不宁,貌似……是从三日前从嘉宁公主房中出来后,开始的。 李福安想起那日太子从公主房中出来时,虽嘴角挂着一贯温润的笑意,眼神却冰冷至极,心头不禁一个激灵。 不敢深想,他正了正神色,挥手招来了候在廊下的小顺子,同他低声交代起来。 晏温听着外间刻意放低的说话声,只觉得心头浮躁,三日未曾休息好,让他的太阳穴有些隐隐作痛。 他靠在床头闭了会儿眼,不动声色地深吸气,外间窗口涌进来的冷冽空气划入鼻腔。 过了半晌,晏温缓缓睁开眼,面上恢复如常。 他拿起枕畔的帕子,随手擦了擦,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白瓷茶杯的冰凉触感顺着掌心缓缓沁入皮肤,这才将他身体里最后一丝残留的燥热给压了下去。 指腹在杯沿上摩挲了片刻,他将手中的凉茶一饮而尽。 转身进了盥室。 - 李福安进来收拾太子的寝房,看到地上扔着一方绢帕,目光一顿,上前捡了起来单独收了。 视线一转,瞧见桌上还隐有茶渍的杯子,面色陡然一僵。 殿下历来对于自己的衣食住行异常讲究,平日里泡了三泡的茶水都要换新茶,莫说这隔夜的冷茶,怕是见都见不得。 然而这次,殿下竟是连这些都不讲究了,可见是被那梦彻底乱了心神。 李福安暗骂自己蠢,怎不知提前备好茶水。 端起茶壶正想出去重新沏茶,转念想到方才出门时碰到的那位主儿,心头不觉又是一跳,堪堪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还未想好如何同太子去说,盥室内的水声已经歇下。 “……” 李福安脖子一梗,急忙将脏衣服连同那条帕子塞给小顺子。 再三同他叮嘱帕子定要他亲自手洗,不能叫旁人看到,尤其不能让等在门外的那位嘉宁公主看到后,才拿起备好的干净衣裳,匆匆进了盥室。 伺候着太子更衣。 晏温立在一人高的铜镜前,金冠高束,身着一身明黄色四爪蟒袍,腰间同色革带收束住颀长挺拔的身姿,愈发显得他高贵持重,温良儒雅。 此刻晏温微抬着下颌,李福安一边替他整理领口,一边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 被那般犹犹豫豫的视线看了几回,晏温薄薄的眼皮轻轻下压,薄唇带着上翘的弧度,温声问他,“何事?” 声音清润温和,有如暖玉。 李福安手上动作一顿,替太子抚平腰侧的衣褶,而后尽可能后退了两步,“老奴方才出去的时候……” 他顿了顿,又偷瞧了眼太子的神色,见他面上并无不耐,反倒一脸温和地看着自己,静静等着下文。 眼底还似鼓励一般带着一抹和煦的笑意。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