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关武笑着让买水、上厕所的同学都等一等——说是学长学姐等会儿过来送西瓜和冰激淋,现在走了,等会儿要是发乱,可就没份了。 李穗苗想起叶扬书的话,扭头问身旁的舍友洛森泽,小小声:“学长学姐慰问我们是传统吗?” 洛森泽低头绑紧鞋带:“以前是,这次不是。” 李穗苗问:“为什么?” 洛森泽一板一眼地说:“黎学长说这次是叶学长自费。” 李穗苗迟钝地一声啊。 叶扬书自费买西瓜慰问的消息扩散得极快,比他带的西瓜更早抵达操场。 尽管工作群里调侃的学姐很快得到了叶扬书的否决,但这句话还是火速点燃了被枯燥太阳晒成干草的新生们。 杨唐江唱完了红歌,喝完了水,抬起头,她环顾四周,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奇怪地问周围人:“你们看我干嘛?” 一阵善意的笑,没有具体的回答。 细细碎碎的交流,烈日当空,一水的迷彩服,一水儿被晒红的、健康又疲惫的脸。 还能看什么呢? 如果说叶扬书在追学妹的话,那么,传闻中的女主角一定是和他接触最多的杨唐江了。 李穗苗也这样想。 她和洛森泽坐在被太阳晒烫的草坪上,摘下帽子,捋了一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末端,将被帽子压扁的头发短暂放出来透透气,听到说话声渐渐地起了。 耳朵听洛森泽惊讶的一声“祁学长”,李穗苗终于抬起头,手撑着草皮站起。 操场铺设着绿油油的塑料草皮,夹杂着些细细碎碎的绿色小碎片和黑色、灰色的小颗粒。过大的鞋子不小心溜了些塑料小颗粒和小砂石进去,狡猾地磨着她颤抖的脚掌心和不安脚趾。李穗苗努力忽略掉这些不适,拍拍迷彩裤上沾着的东西,沾了汗水的手掌下意识又摩擦两下,清晰地看到太阳下推着一箱矿泉水走来的叶扬书。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端正面庞,不同的是含了一丝淡淡的笑。 视线向左。 李穗苗看到祁复礼。 桃花眼弯弯。 李穗苗握了下口袋中的手机,手机亮了亮,锁屏壁纸很普通,白底,只有一句格言,黑色毛笔字,行书。 「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 -------------------- 更!新!啦!!!嗷呜~(化身狼人对月嚎叫)补充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这句出自于故宫上书房的对联,原作者雍正。 第4章 past lives 父亲头七那日,我没有去拜祭,而是和朋友打了一下午篮球。 这种“不孝”的举动,放在老家中,我大约会被那些老人痛心疾首地骂一顿。 我非常感谢父亲从来都不曾做人事,也感激他从他的童年一直烂到死去。 出轨,酗酒,家暴。 我无比感恩父亲从不曾给我半点期望。 沾着煤灰的苕帚落在脸颊,微微烧焦的塑料条划过眼皮,扬起的灰尘刺着眼珠。 母亲趴在地上,手掌压在瓷碗碎片上,大喊出声,企图用身体阻止父亲殴打我。她做了一天的工,又被醉酒的父亲推搡——她像一支塑料的风筝被推倒在火炉旁,沾着血液的手掌重重地压在火炉上。我听见母亲凄厉的叫喊声,父亲狰狞地笑着,解开皮带,拖着母亲的腿往卧室里走。 我永远都不愿去记住接下来的声音。 就像空气中皮肤被烫伤的气味,地板上滴滴答答、绵延不绝的血,断掉的腿,手臂上被一刀又一刀割出的伤口,还有那时不足十二岁、即使握住水果刀也无法捅死父亲的我。 它们在我记忆中不停产卵繁衍。 于母亲而言,丧偶是比离婚更彻底的一种解脱。 她是传统电视剧中不停歌颂的那种女性形象,坚韧、坚强,大地般的包容与智慧。这种智慧,在面对警察的例行传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充分利用了所有能利用的人,以及无懈可击的话术。 在拒绝为父亲守灵这件事上,母亲同我做了同样的选择。她无视那些人无礼的请求,冷静处理着父亲的遗产,牢牢攥在手中。 倘若真有七日回魂夜,父亲七日回魂,一定能看到非但不披麻戴孝、还满面笑容的我们。 我为痛苦的他感到由衷的开心。 从三点钟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