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脚不沾地,又要做弟子,又要伺候少爷,还要满足问心的种种要求,没有时间自己来风顺岛。往后几年里,他出公务的时候来过附近的岛屿,帮助因为海难受困的人。当时时间太紧,他没法顺路过来。 其实也是因为他不敢来。 他诞生于在洄湾和淮滨往返的船只上,不住船上的时间里,他和父母亲就住在风顺岛。阿旺哥告诉他,桂月叔叔搭的房子用的木材真好,这么久也没见房屋倒塌,但是他没法管全屋全院,只在堂屋设了香火,摆了牌位,一座属于张桂月,一座属于张巧云。 “洄淮啊,有空回家看看吧……”阿旺哥总这么建议。 张洄淮一次都没有回去过。虽然他父母都葬身大海,尸骨无存,他在哪里磕头上香都一样。但是,老屋会有承受不了风吹雨淋的一天,承载他童年的住所会有崩塌的一天,看一眼少一眼。然而他就是不想回去。 阿旺沉默着给张洄淮换药,一边换一边咬着牙不叫泪水轻易流下来。张洄淮疼得冒冷汗,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慢吐出。 “这次来了,还回去吗?别回去了吧,你又不欠他们什么!也卖命好多次了,什么恩情也早就还完了。”阿旺咬牙切齿道。 他其实并不知道雷坚白犯浑的话,让他知道了,他就是捆张洄淮也得把他留下来。 张洄淮默了一会,便轻声道:“我要留在九雷岛。” 阿旺急坏了:“为什么啊?上次见面你跟我不是这么说的!” 张洄淮看了眼门外悄悄偷看偷听的问心,努力地笑了一笑。阿旺转过头,问心赶紧走了。 问心主动进了厨房帮忙,计大娘正在擀面条,问心急着想干活,但是她什么都不会。计大娘独自念叨:“又多两张嘴,看衣服就是少爷小姐,我怎么伺候得过来。” 问心去看了眼米缸面缸,余粮不多了。问心脑子里就没有没饭吃这个概念,第一回接触,心情极为复杂。她摸遍浑身上下,也没有钱。好在她脑袋上还有点首饰。 问心主动承担洗菜的工作,计大娘一会没看住,就看到她用了不少水缸里的淡水。她嘴唇动了动,又紧紧抿成一条线。 问心在葫芦洲洗过菜,但是葫芦洲是鱼米之乡,到处都是湖泊沟渠,一出门去河边蹲着洗了就完了。但在风顺岛上,淡水要么是等雨水,要么是走一截路去挑水。问心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眼巴巴看着计大娘。 老妇人面无表情道:“明天你就走吧!” 话是这样说,计大娘还是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饭菜。 问心端着碗出去吃了,她心里不是滋味。不是因为受到了冷遇,而是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事务。其实阿山阿海也是来自于这些小小海岛的,然而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但凡她关心过阿山阿海,就不会完全不了解小海岛的生活。 旁边的唐道茵没心没肺吃得像头猪,没人待见他,他待见他自己。他吃了一大盆海蛎子,这会他不嫌土了。 他脚边全是海蛎子壳。问心对唐道茵叹为观止:“小茵子,有时候好佩服你。在哪脸皮都这么厚。”唐道茵呲了呲牙,牙上还有辣椒面。算了……傻子羡慕不来。 问心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她伤感忧郁地看天,这么多年了,张洄淮服侍她和哥哥,都被她当成理所当然。她一直都明白道理,可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谁不是有亲人疼爱的人呢,张洄淮也才二十岁,却已经给她哥哥当牛做马十叁年了,从七岁开始啊…… 当时她听到师兄说,总有一天要离开九雷岛,她还大言不惭什么九雷岛就是他的家,哪里都不准他去……天啊,雷问心啊雷问心,你太糊涂太丢脸了吧。可是师兄那么郑重那么真心地对着懵懵懂懂的她许下了承诺……问心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饭吃完了,师兄的药也煎好了。师兄喝完药就睡了,问心没进去打扰他。 问心和吃饱了饭的唐道茵在小岛上转悠,处处都是面朝大海背朝天的人,又干又瘦,烈日炎炎还在劳作。 唐道茵在哪都是享福的命,给问心找了个纳凉的洞窟,两个人躲在里面。问心长吁短叹,唐道茵又打了个大哈欠。傻子也是人,问心要找人说话。问心欲言又止,唐道茵塞给问心一个青苹果:“你怎么了?” 问心也没念过多少书,她说不出来。她就是愁,就是忧郁。 “你不会看到张师兄家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