牦。 虽然大明没有给外国降人封个公、侯的习惯,胡季牦在大明没有爵位,目前只是一个以文人宿儒的身份参与编修《永乐大典》的人,但这里面的隐喻却是一样的。 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神色、动作,胡季牦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生人勿进的冷漠,但他还是咧开了唇角,下颌的白须跟着一起颤了颤,似乎也露出了些卑微的祈求.一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姿态,就像是年老的虎豹在捕猎前用尽全力的弯腰一样,这不是屈膝,而是蓄力。 “中华上国,礼乐昌盛,故地重游虽有些不适,但终归是乐在其中的。” 姜星火不轻不重地放下了裁纸刀,他的目光越过了微微晃动的笔架,看在胡季牦的脸上。 “老先生,请坐吧。” 胡季牦提了提自己蓝色棉袍的下摆,舒适地靠在了姜星火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开始他还想要敲击两下,但似乎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便停下了这习惯性的小动作。 姜星火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方才说道:“我听荣国公说了,老先生在安南国的时候,也对国内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有成有败,倒也有些经验,此番来总裁变法事务衙门,其一是为了参与修《永乐大典》的事情寻解副总裁官报导,其二便是想看看大明是怎么改革的。” “是,还请姜国师赐教。” 安南人的语法结构跟大明这边,是没有太大差别的,但在具体的称呼习惯上,则有一些微小的不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安南人的汉喃字的文字系统化,就是对方这位前太上皇的所推进的。 姜星火不清楚对方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但这都并不重要,因为无论胡季牦如何在小细节上试图掌握主动权,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窘迫,可一个明显的事实,他却改变不了。 ——他是亡国之君。 在大明这片土地上,他既没有,也永远不可能再有往日的尊荣与权力。 所以他的一切装腔作势,在姜星火面前,都显得有些纸老虎。 而作为一个内心的权力欲永远蠢蠢欲动的政治动物,胡季牦也一定是想在姜星火这里尝试着得到一些什么,不一定是实际的利益,也有可能是通过窥探、猜测、反推出一些大明庙堂中当下的情况,否则的话,他没必要来这一趟,还要借着来找解缙询问工作的事情“顺道”。 姜星火干脆点破了他的以退为进,而是说道:“坦诚的说,我们对安南国内的改革知之甚少,所以还是先说说安南吧。” “自裕宗弃国不理国事后.” 听了开头,姜星火就已经大概明白了,这是一个安南版的万历→天启→崇祯的故事。 总之,躲在后宫里的陈裕宗没看到陈朝亡国的那一天,但自他以后,安南国的朝政纲纪逐渐败坏,国势大衰,而安南国虽然比不了吕宋国那种半奴隶制社会,可也是有着奴隶制与封建制并存的特点的,所以随着奴隶、平民和贵族之间的矛盾激化,民变此起彼伏。 而胡季牦因为击退制蓬峨的进攻,改变了安南国与占城国两国的攻守之势,因此得到了陈艺宗的重用,被拜为平章军国重事这是一个来自宋元的官职,在明初被废除,约等于宰相。 胡季牦为了挽救安南国的国势,平息内部的动乱,在篡位前后的二十多年里,主导了安南国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 而这些改革的效果,有的还行,有的一团糟,最终被明军的征伐所彻底打断,伴随着陈天平的复国,一些都被推倒重来,基本恢复到了旧制度的藩篱中。 这里面,既有大明不允许一个改革积弊的强大的安南国出现的缘故,也有本身安南国的保守势力过于强大,迫切希望一切都回到旧有轨道的因素。 但无论如何,安南国改革的半途夭折,显然是跟姜星火脱不开干系的。 可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如今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倒也无妨,没准能从对方的经验教训中,总结出一些有用的。 胡季牦很清楚地观察到,眼前的姜星火,即使在他说话的时候,也在大多数时间里始终保持着沉默,不多言语,但心细的他却也注视到,就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