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李增枝的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够意思了,吴传甲这时候哪还不晓得,要一五一十地交底了。 于是连忙掏出帐簿,解释了一番。 但姜星火却干脆说道:“你们吴家与安陆侯有什么往来,我不感兴趣。” 这东西对于姜星火有什么用?拿来威胁安陆侯吴杰吗?先不说姜星火一直致力于保持与勋贵武臣之间的良好关系,就算退一万步,这玩意又真能把世袭侯爵给整死?就算整死了,其他人怎么看姜星火? 吴传甲闻言一滞,哪还不明白,姜星火跟他见到的那些大官不一样,是真不一样。 汗水已经止不住地从他的额头沁了出来,不过这时候,吴传甲想到了之前李增枝的提示。 “国师,吴家愿倾全族之财,配合‘纳钞中盐’。” 姜星火只是淡淡说道:“军民商等,是否纳钞中盐,都是自愿的,朝廷没要求谁一定配合。” 像是吴家这种商人,姜星火百分百确信,只要查下去,不说九族消消乐,都扔去西北吃沙子是肯定没问题的,所以自然不需要对其有什么怜悯怜悯他们在有些地方还闹粮荒的时候,坐在这里吃螃蟹宴吗?商人群体本来是唯利是图、欺软怕硬的,眼前吴家姿态这么低,看起来这么可怜,归根结底,难道不是他们自找的吗?若是做的事情干干净净,又怎么会怕人查呢? 事不过三的道理,吴传甲很清楚。 帐本、献金,对于国师来说都不好使,那他手里,其实只剩下最后的筹码了。 那就是彻底背叛淮商集团,把整个盐业的勾当都如实禀报给国师,并全力配合,方才有一线生机。 吴传甲这时候竹简倒豆子般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从灶户,到盐引,再到私盐 姜星火沉默地听着,拿着酒壶,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倒着酒,听到疑惑处方才问道。 “所以淮商,其实是西北陕商、徽州商人、两淮本地商人,集合到一体的一个说法?那徽州府距离扬州府明明有段距离,如何做了这般鸠占鹊巢之举?两淮的本地商人不反抗吗?” 吴传甲连忙解释道:“江南其他地方,要么是鱼米之乡,要么能种棉纺织,要么是水路枢纽,唯有徽州等少数几个地方,没什么优势,再加上风俗习惯,方才热衷于背井离乡,集体经营商业至于两淮本地商人,不是不反抗,而是本身就需要徽州商人帮忙,才能立足。” 这里便是要说,在十五世纪的大明,经商真不是什么好职业,虽然有一定概率能发家致富,但这里面的风险非常的大,之所以出现徽商这种专业商帮,就是因为明代商品经济得到了发展,从元末战乱中恢复了过来,而需要一部分人去做商品流通这种事情,用以满足农产品出售、手工业交流的需要。 “这话怎么讲?” 姜星火敏锐地意识到,接下来所谈及的事情,一定是整个盐业,各大商业集团之间斗争的核心问题。 吴传甲如今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抖落道。 “按现在的开中法,商人看地域远近,有的运输三五斗米至边塞即可获盐一引,而按米价来说,商人支盐行销于民间,每盐一引多的甚至可以卖到五石米,这里面就是十几倍的利润当然,盐商为了‘守支’,肯定还要在委托陕商、晋商运输粮食,以及打通盐务衙门等环节有所花费,但不管怎么讲,盐业的获利丰厚,都是做其他行业,哪怕是茶业也不能比拟的。” “但问题在于,产盐量占据天下一半的两淮盐场的盐销区,其实是被其它各盐销区所包围的,淮盐课额却又是最高,而黄淮布政使司为了催盐课,也往往手段偏于激烈,有时候甚至是抑制官盐价格过度,使两淮本地的中小盐商‘货到地头死’,以至亏本鱼散。” 姜星火有些明白了过来,说道:“所以徽州商人做的便是私盐(其实是从官府手里用盐引领的盐)跨境分销的事情,他们胆子大,便是被逮到,也有自己的办法,最坏便是被官府严惩。” “是。” 姜星火这才明白,为什么徽商会成为淮商集团的一份子了。 原来是利润大、风险低的“守支”业务,被两淮本地商人给占了,而徽商只是负责运输和分销的,而运输的目的地,自然是江南各地。 所以两淮本地商人为了多挣钱,离不开有分销渠道的徽商,而徽商为了拿盐,也离不开两淮本地商人这个坐地户群体。 “那为何又说淮商需要徽商帮忙才能立足?你们本身便无法立足吗?” 吴传甲苦笑道:“开中法有三个步骤,陕商、晋商负责的是报中,也就是盐商按照明朝廷要求把粮食运到指定的边塞地区粮仓,向朝廷换取盐引;淮商负责的是守支,也就是换取盐引后,凭盐引到指定的盐场守候支盐;而徽商负责的是市易,就是把得到的盐运到指定的地区销售,其中既有合规的,也有不合规的问题就在于,两淮盐场的盐销区,不只限制在两淮。” 事实上,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