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屏息等待着。 很快,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一路沉思的姜星火,拎着一个用线订好的本子,和几块炭,以及木板子,走了进来。 白天的课程,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那里,其实算是一个首尾呼应。 后面还有东西,但姜星火并不打算继续讲了。 古典政治经济学这种东西,如果想展开来讲,那就真没完了。 工资理论、利润理论、地租理论、再生产与赋税、国际自由贸易与比较成本等等。 而古典政治经济学,只是经济学垫在下面的坚实地砖而已。 虽然这块地砖也被大胡子马老师用来垫脚 至于本来打算用来举例传统农业国税收体系,向近代工业国税收体系转变下的“我大清”,这个讲税收变革和央地离心最好的案例,姜星火怕大明的人缺乏代入感,也给删掉了。 进了值房,姜星火把白天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囚徒,姜星火笑了笑说道。 “都饿了吧,先吃馍馍。” 解缙和郑和对视一眼,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 最大的奖励上来就发了,这群囚徒学生怎么可能还有动力? 你管这叫扫盲?你是在被文盲薅羊毛吧? 而姜星火一边看着这些囚徒们争先恐后地抢过雪白的馍馍,狼吞虎咽着;一边放下了手里带来的木板子、炭笔、线装书。 姜星火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这些人。 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第166章 扫盲班艰难开课 这些报名前来的囚徒们,从来都没吃饱过吧。 因为,在监牢里,他们连吃“饭”的机会都很少。 姜星火自己也是这么经历过的,他很清楚,官监的一天两顿稀粥,跟民监比起来,恐怕都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去问囚徒们,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那么答案往往让人动容。 他们就想要一顿饱饭而已! 但是,这种事情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如果诏狱这样做了,等待狱卒们的将是更大的工作量,更多的麻烦,甚至还会极大地增加他们受伤或死亡的概率。 所以,对于这些普通的囚徒来说,能够吃上一口馍馍,就已经很奢侈,也非常满足了。 姜星火看着眼前的囚徒。 有男没女,有老有幼。 但是此刻,他们却有着出乎一致的共同点,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破烂的囚服下露出的皮肤上普遍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血迹,仿佛刚刚在刑室中被毒打过后,才拖回到这里来一样,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而他们身体周围,也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气味,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 姜星火静静地看着这群囚徒吃饭,一言不发。 终于,这些囚徒学生们都把馍馍啃完了。 接下来—— 姜星火拾起炭笔,只在木板子的左上角写了一个姜字,便停下了手。 除了炭笔和木板的摩擦声, 没有任何回应。 片刻过后,值房里才响起了一阵反胃的干呕声。 有个人吃急了,反刍上来的馍馍混合着唾液卡在了食道里,难受地干呕着,却又用双手掐着自己的嗓子。 周围的囚徒,自觉地离他远了一点。 姜星火快步走到他的身边,按着肩膀。 “吐出来。” 那人异常坚决地对抗着本能的呕吐感,想要把宝贵的馍馍咽回去。 姜星火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人一甩身体,想要抗拒,但却没憋住劲儿,一块没有消化好的硬面馍馍被吐出了出来。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贪婪地盯着这块被呕吐出来的馍馍,蠢蠢欲动。 而那人也伸出双手,想从地上捡起来,再塞回自己的嘴里。 一只鞋子,踩在了馍馍上。 那人抬头,怒视着鞋子的主人。 姜星火眯着眼睛看着他,这是一个长得瘦弱、脸颊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