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用心了!”刘皇帝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慨,又走到旁边一面制好的石壁前,驻足观看,这面墙所绘,还是南口大战,不过是战后的情形,图上,刘皇帝驾临战场,在安审琦等将帅的陪同下,面对着尸山血海,远望关山,鞋袍都被浸染了。 再一幅,是刘皇帝看望伤兵的情形,还有便是刘皇帝正居御帐与将帅们商议军情的情况…… 在刘鋹的陪同下,刘皇帝走走停停,顺着浮雕,一幅幅地看过去,从乾祐十一年,一直到乾祐元年。 描绘刘皇帝登基大典的壁刻前,刘皇帝停留的时间尤其长,那是他帝业之始,崇元殿上,高居宝座,群臣伏首,俯瞰群生。 那时的刘皇帝,年轻自信,锐意进取,那股昂扬之气,几乎透过雕刻喷薄而出。百官大臣,元从功勋,人物刻画也栩栩如生,刘皇帝也看到了太多故人,那时候,位居百官之首的,还是杨邠,武将之首,还是史弘肇。 那时候的崇元殿,远不如现在的富丽堂皇,没有太多累赘装饰,甚至显得简陋,一切干净利落,清晰了然。 那时候观礼的外国外族使节,还只是寥寥几人,似甘州回鹘,如今已然消失在历史长河,化为尘埃,也记录在刘皇帝的丰功伟绩之上。 看了很久,想了很久,刘皇帝的眼眶竟在不知觉间开始泛红,五十岁的刘皇帝,再说他老,是没有任何问题了,也只有这种追忆往昔之时,他会如此动情…… “陛下!”见刘皇帝这副模样,刘鋹有些紧张了,嗫喏地问道:“是否哪里有不足之处,臣命人整改!” “不,你们做得很好,工匠们也辛苦了!”刘皇帝摇了摇头,从喦脱手中接过丝巾,轻轻地擦了擦眼睛。 “再看看!”调整了下心情,刘皇帝吩咐道。 “是!” 乾祐元年,自然不是刘皇帝事业起步,在此之前,还有一段风云激荡的岁月,同样描绘在石壁上。 太子生涯,周王潜邸,收复河北,兵出河东,乃至巡视龙栖军的情形都有所展示。至于栾城之战,更是那段生涯最辉煌、最耀眼的时刻,也是刀凿刻画最详细的一幕。 不过,引起刘皇帝疑惑的,是其中一面。壁刻上显示着安阳城,残破不堪,满是凄凉,刘皇帝的大纛树在那里,大纛底下,是一名汉将在向刘皇帝禀报着什么,哪怕是石刻,刘皇帝表情的凝重之意也跃然其上。 旁边,有官兵在忙碌着,清理的是尸体,透过城门洞,也隐约能看见城内那重重叠叠的尸骨,触目惊心。隔着一道分界线,另外半面展示的,则是刘皇帝率领将士进行祭拜的场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模糊的印象也逐渐清晰起来,刘皇帝道:“这是安阳?” “正是!”见刘皇帝关心,刘鋹不敢怠慢,赶忙禀道:“当初,契丹南寇,在我中国犯下了累累罪行,其北逃之际,在安阳受阻,恼怒之下,把城中的义军、百姓尽数屠杀,禽兽之行,骇人听闻,也激起河北军民愤慨,群起响应,追随陛下,驱逐契丹……” 闻言,刘皇帝轻声叹道:“朕想起来了,当年在安阳,整理出十万具尸骨,当时朕还疑惑,一个小小的安阳,哪里来如此多的人。 后来方意识到,乱世之中,兵戈不止,契丹南下,更是遍地尸骸,安阳城中的尸骨,又岂只契丹人杀戮所留。 天下震荡,百姓朝不保夕,惨遭罹难者,数不胜数,有多少人到死,连尸身都无人料理……” “若无陛下攘袂提戈,匡济天下,还苍生以太平,大汉百姓如何能有如今的承平日子?”刘鋹不由开舔:“陛下实为济世之圣主啊……” 听刘鋹这赤裸裸的吹捧,刘皇帝有些想笑,但又实在笑不出来。沉吟了下,指着这些石壁,认可道:“这些石刻记录的,不只是朕的创业史,也是大汉的大事记,很有意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