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时候,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事,代替皇帝做什么之类的话,赵普也是不敢直刺刺就说出来的。不过,这以身相替犯险的事,赵普说得还是很从容的,忠诚嘛。 面对赵普这一番“赤忱”谏言,刘皇帝眉头轻微地皱了下,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平静地说道:“你的心意,你的顾虑,朕能够体谅。只是,你们也常常在朕耳边念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这大汉宇内,还有朕不可去之处? 受灾州县的百姓,同样是朝廷治下,是朕子民,与其他道州并无区别。如今他们正处于艰难时刻,正需要提振民气,正需要帮扶,给足支持的时候,还有什么,比朕亲临抚慰,更能激励其心的? 朕此番出巡,可不是游山玩水,到开封享乐的,朕要亲自看看中原的情况。这数月以来,沿河官民,先抗水抗洪,后抗疫抗病,如今仍在辛苦坚持,朕若是到东京便止步不进、裹足不前,让灾区百姓如何看待,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沽名钓誉的事,朕不做。 朕要让满目疮痍的中原州县,让嗷嗷待哺的灾区百姓知道,朝廷与他们同在,朕与他们同在……” 听刘皇帝说出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赵普嘴角不由抽动了一下,一时间竟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皇帝如此大谈大义,他再继续说什么保重御体、勿蹈危地的话,就有些枉做小人了。 “还请陛下三思!”不过,赵普仍旧没有放弃,沉声道。 “朕会考虑的!”刘皇帝一摆手,自信地道:“朕这些年东征西讨,刀光剑影、火山汤海都趟过来了,什么危险没有经历过?若说疫病,打淮南之时,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朕身处其间,还不是平安度过……” 刘皇帝继续口吐狂言,也往自己脸上贴着金,同时,不论语气还是神态,都透着“刚愎”二字。 看着赵普,继续道:“朝廷这些年,医学医药上投入了那么多精力,防疫防病上也有不少建树,朕相信我们的医官医生们,也相信地方的官民。 你也说了,疫症已然得到控制,倘若这样,受灾州县还是什么龙潭虎穴,让朕不敢跨越雷池,那就是有司未曾尽职尽责,防控做得不到位,那赵卿该做的就不是来阻朕,而是去追责抗疫……” 何必呢?见刘皇帝这般侃侃而谈,赵普心中默默地反问一句。 但见刘皇帝那坚决坚定的表情,显然想要动摇其意志,是很困难的。想了想,赵普沉容奏道:“陛下一番爱民之心,臣钦佩之至。若陛下其意坚决,那臣请先于东京暂歇,待疫区情况进一步转好,再行亲往!” 赵普是难得如此固执地进谏,刘皇帝还无法说出什么狠话来,毕竟人家是为自己考虑,琢磨了下,认为还是该给他的宰相一些面子,因此还是松口了,点头道:“就这样吧!估计,到了东京,也少不了耽搁!” 见状,赵普终于松了口气,心中则暗暗发狠,必须得督促疫区州县,加强排除诊治,提高效率。 刘皇帝可以强势无匹地大言炎炎,他却不能疏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刘皇帝也感染了,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如果是那样,他作为随驾地位最高的宰相,首当其责,单单一个进谏不力就能受到攻讦了,即便他已经尽力劝说了。 事实上,这段时间,赵普的日子也并不算好过。国家出了这么多事,风雨飘摇的,又是水灾,又是疫病,规模还都不小,就像犯了天谴,遭了诅咒一般,朝野之间,可是议论纷纷。 哪怕从头到尾,刘皇帝都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人定胜天”的决心与政策指导,毫无保留地支持赵普为首的执政团体进行抗灾救民,甚至堪称严厉地打击了那些指望求神拜佛的消极派。 但事实证明,这人心总是难测的,刘皇帝的强势能让朝廷噤声,却管不了人家所思所想。而但凡在这种大灾大乱之中,总是免不了浑水摸鱼的人,牛鬼蛇神也是此起彼伏,通过各种机会,用各种办法,展现存在感。 先是水灾,后是疫灾,天灾之下,也不乏人祸,国家出了这样的动荡,总是有原因的,也总要有人负责。 天人感应这一套不好乱说,不能往皇帝身上扯,也不好往太子身上挂,那很多聪明人的目标,就指向赵普了。 既然不是为君者失德,那必是为政者失道了,而大汉朝廷内部,执政的可就是赵普了。赵普执政,权威是肃立了,很多人都畏惧他,仰其鼻息,追随者很多,但同样反对者一样不少,尤其还有勋贵们。 抗洪之时,有刘皇帝护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