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回忆对话情形,郭威说:“我与陛下,已是心知肚明,我也对他尽陈其情,如没有意外,用不了两日,诏制就下来了!” 又是一叹,郭荣问:“父亲去向如何?去洛阳吗?” “不管留在开封,还是洛阳,只怕都难彻底消除隐患!要走,所幸走个彻底!”郭威感慨着:“思来,自尧山出,也有几十年了,当年代天巡边,也是过家门而不入。人越老,这思乡之情越重,我同陛下也算心有灵犀了,他当会准我回尧山。楚霸王说过,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今朝我郭威衣锦而归,也是光耀门楣,顺便重修郭氏宗祠!” 见郭威这般坦然,郭荣心情也轻松了些,想了想,说:“过个十年八载,父亲未必没有再归京师之日!” “以我的身体,能不能再活那么久,都是问题!”郭威洒然道。 见郭荣想要说些什么,郭威伸手止住他,神情逐渐恢复了严肃,异常郑重地对他道:“有件事情,我思虑已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父亲请讲!”察觉到郭威语气的变化,郭荣脸上也增添了几分严肃性。 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郭威说:“你改回柴姓吧!” 说是商量,但语气很坚决。此言于郭荣而言,不啻于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响,脸色剧变,难得失态地站起了身。然而过硬的心理素质,让他迅速稳定下心神,又慢慢地坐了下来,沉容思量几许,抬眼看着郭威,问:“有此必要吗?” 显然,郭荣明白郭威此举目的所在。而观其表现,郭威也有所感慨,像郭荣这样的子嗣,他又何曾舍得啊。 “其实,早在淮南之战以后,我就有此打算!”郭威郑重地点点头:“唯有如此,方能彻底打消陛下的疑虑,也向其剖胸以表我父子心迹!自回京以来,我也在认真思量,郭氏在朝中、军中的影响,还是太大了,天下逐渐归治,天子又非易与之主,而今大权独握,手掌乾坤,岂能容郭氏。 似符家、高家、折家,在朝中的权势、地位,可谓雄厚了吧,但那终究难触及根本。而我们则不同,发于河东,起于禁军,这才是护持刘汉江山的主要力量。如今,更进一步,又成外戚,纵陛下不加猜疑,我都觉心惊胆战。 乾祐初年的辅臣,而今也只余下我一人了。陛下纳郭宁,给我晋相,给你封国公,无一不是予我以暗示,唯有求退而保平安。” 顿了下,郭威继续说:“以你的精敏,想来也能看中其中的问题。我知你是个有大志的人,陛下用你,固然是看重你的才干,但是,郭氏的身份怕会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时间越久,扎得越深,终会成为他信用你的阻碍。 一旦脱离郭氏的身份,你便可以自立门户,放开手脚,大施才干,辅弼圣朝,削平诸国,一统天下,还复河山,青史留名。” “你未及童冠,便跟在我身边,小小年纪,便能将府中庶务打理整齐,供养上下。当年,我家道中落,膝下无子,收你为子,既是喜你谨厚,也想传宗接代!”说着说着,郭威又回忆起来,语气中也带有少许感伤之色:“但如今,时移世易,我却不好再让你这当朝枢相,承郭家之嗣。” “另一方面!”郭威露出了点笑容:“陛下恩典过重,使我父子两国公,放眼满朝,也只有榆国公(李洪信)、寿国公(李少游)那父子能相提并论了。若我有些私心的话,也为将来,将这公侯之爵,荫与郭信、郭侗兄弟俩了……” 郭威说了这一大串的顾虑与考量,可谓推心置腹了,郭荣的心情也彻底平复下来。迎着郭威的目光,郭荣起身,这回动作犀利多了,径直跪倒于榻前,朝郭威连磕了三个头,沉声道:“父亲既然心意已决,只有恕儿不孝了!” 见状,郭威也不窝在榻上了,直接掀开被子,赤脚落地,双手扶起郭荣,两眼也有些发红:“你这是让我汗颜,情何以堪啊!” …… 平静了两日,大汉满朝臣僚开始进入吃瓜模式。皇帝一道诏下,以邢国公郭威,风症严重,引发旧疾,不能视事,正式准他所请,允他辞去身上一切职衔,回乡归养。 其后,又降诏,加郭妻张氏二品诰命夫人,赐其幼子郭仪正六品朝议郎,又增加食邑三百户。 就这样,还朝拜相升国公,入政事堂仅一日的郭威,彻底宣布告别朝阙。而朝中对此,自是议论纷纷,似乎李涛这些身处高位者,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稳坐钓鱼台,处置国务。 那些中低层职吏,则多了些猜测,毕竟在常人看来,七月以来,郭氏声势浩大,隐隐有盖过李氏、符氏成为大汉第一外戚权贵的声势,并且实权重大,然而不过十余日,这一页就彻底翻过去了。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