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证明自己,就去折腾小树。” 陶眠回忆起那些被元日折磨的花花草草,就要心痛。 “后来他又长了一两岁,才慢慢懂得,为什么荣姨总是躲在屋子里,叫她出去玩也不出。” 陶眠蹲下来,换了把更小的铲子,把树根附近浇水浇硬了的土块捣碎。 “人还真是奇怪。他不懂事的时候,我想着,他要是快些明白事理就好。他懂事了,我又想,是不是对他管教太多,让他早早地褪去稚气,平白比其他的孩子少了许多自在的日子。” 蔡伯闻言,也是感喟良多。 “人和人相处,本就是不易的。我对我的晚辈说,不要轻易去走这条路。 他们误以为我怕后来居上,却不想,我已是如履薄冰。该如何从这条路上平安退出来,是我唯一忧愁的事。 而今我想,彼时我人在歧途,又哪里有资格,为他人指点。说到底,是倚老卖老罢了。” 蔡伯想起了些许往事,唏嘘不已。 陶眠用手把不小心溅到外面的土拢了拢。 “年岁未到,有些道理是很难听进去的。听了,也未必明白。” 他拍拍手中的土,站起来。 “好了,这棵树今年再休养一年,明年就会开花了。” 陶眠把水桶铲子都放到不碍事的地方,转身回到海棠树前。 他的手指轻搭在干枯的花枝之上,默默念了两句,大致是些祈愿明年开花的吉利话。 “话说,元日是不是该考完了?” 陶眠回首,蔡伯也拄着拐杖,缓慢踱步到他身后,仰起头望着那细瘦海棠。 春日的光落在他眼中,鹤发银丝,蒙蒙地染了一层碎金色。 “是该考完了。不如我们备些酒菜来迎他?” “那当然好,”陶眠莞尔,“元日这回考得不错。” “噢?这又是小陶的未卜先知么?” “我预感很灵验的,蔡伯您就瞧着看吧。” 元日这回发挥得确实不错,拿到了府案首,也就是府试第一名的成绩。 这样他便直接成了秀才,无须参加接下来的院试。 元日无亲无依,为他庆贺的,也就是蔡伯,还有陶眠荣筝师徒二人。 那日他们在宅子的院子中央摆了酒席,对酒当歌,四人共飨。元日自个儿高兴,另外三人比他兴致更足。连蔡伯都喝了不少。 蔡伯是个文化人,喝醉了之后诗兴大发。陶眠偶尔与他唱和。荣筝不会作诗,但剑舞得好。 绣雪出鞘,天地都点染了一丝寒意。 元日还小,陶眠不叫他沾酒。或许是谁不小心换了他的杯子,亦或者无酒自醉。他为荣筝的剑叫号,不时与蔡伯、陶师父和两句诗。 天边的月淌在手心,溶在眼底。元日望着眼前景,眼前人,眼眶就热烫起来。 “小元日,”陶眠挥袖,不经意似的,拂过他的眼角,“喜事降临的日子,为何伤怀。” 元日把脸埋在手臂之间,用力蹭蹭。随后,他就失了所有的力气,继续枕着胳膊,手指绕住酒杯。 “陶师父,景和人,都是今夜一度。相逢终究是短,我能和诸位长辈……举杯到何年呢。” 越是畅快恣意,越是遗憾光阴不留人。 陶眠把他用手指勾着的酒杯轻轻挪走,免得弄碎了,伤到他自己。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元日,别给自己太重的担子,细水长流。” 元日是秀才了,身份与原来大不一样。他今日听多了恭喜庆贺声,心中却愈发茫然起来。 “陶师父,我上了这条路。我适合么?我能做得好么?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是个被人抛弃的小乞丐,要和路边的狗抢食,还常常抢不过。” 元日伤感着呢,结果陶眠来一句—— “抢不过正常。让我去抢,我也抢不过。” “……” 元日顿时哭笑不得。 “再说了,秀才而已,你的路还长着呢,别为太久之后的将来操心……也不一定能考得上。” “这话不大中听,”人醉了,说话的顾忌也少了,“但我貌似……被安慰到了?”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