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为人子。” 突然,扶苏失声痛哭起来。 嬴政良久无言,听任扶苏悲怆的哭声回荡在沉沉大殿,直到扶苏止住了哭声,才淡淡开口:“那就给朕也说说吧,他这六国余孽,又给你讲了什么大道理,竟能让你这么大彻大悟!” “儿臣遵命……”扶苏继续跪在地上,并没有起身的意图,道:“儿臣在听嵇恒讲完之后,终于明白了父皇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为何他会说杀人者,扶苏也。” “他们的确因儿臣而死!” “因为儿臣不忠不孝无义无能。” “儿臣过去空谈仁义,实则根本不知何为仁义,父皇焚书、坑儒只是想教明白,勿轻易听信他人,要有自己的判断,仁善是要靠自己领悟参透的,儒家的仁善,归根到底是儒生的仁,非是扶苏的仁,更非是大秦的仁。” 嬴政肃然端坐,对此不置可否,道:“你的理解又错了。” “你的仁是你个人的仁,也只会是你个人的仁。” “大秦行的是法制。” “大秦的仁一直很明确,便是公平公正。” “商君说‘法以爱民,大仁不仁’,老子说:‘大仁不仁,大善不惠’,究根结底都是公平二字。” “大秦不行救济,不赦罪犯,看似不仁,然却激发民众奋发,遏制罪行膨胀。” “从而一举奠定秦国强盛之基。” “为政之仁,要的便是此等天下大仁。” “个人之仁,终究是小仁。” “然法家之道,一直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有些急于求成、甚至称得上是急功近利,因而在法家体制下,有时是需要个人之仁加以调和,但个人之仁绝不能凌驾在天下大仁之上。” “否则。” “只会误国误民!” 扶苏静静听着,心中若有所思。 嬴政的话语,始终都很平静,但又充满力量。 在这静如幽谷的大殿中,父子二人罕见的耐心对话着。 大约顿饭时间,嬴政已停止开口,扶苏也不知何时从地上站起,目光已变得坚毅且澄澈。 嬴政欣慰的点点头,额首道:“那嵇恒有如此见识,也算是难得,不过以他的情况,只怕不会只跟你谈仁善,他还说了什么?” 扶苏心神一紧,迟疑了片刻,低垂着头,忐忑不安道:“嵇恒还说……父皇用不了多久,会把儿臣派往北疆,跟蒙恬大将军共事。” 嬴政目光微沉,面无表情道:“此事,他上次便提过。” “还有呢?” 扶苏低垂着头,紧紧咬住牙关,不敢再说话了。 嬴政淡淡的看了扶苏一眼,漠然道:“扶苏,说话,你我既为父子,又为君臣,无须顾忌太多。” “儿臣遵命。”扶苏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艰难的开口道:“嵇恒,他……他说父皇之所以焚书、坑儒,都是在为儿臣铺路,而且父皇从去年开始,其实就……就一直在为儿臣谋划。” 闻言。 嬴政目光一冷。 扶苏继续道:“他还说,父皇过去巡行,是为示强,而今三年未巡游,已让六国余孽生出异心,他还大胆妄言,父皇用不了多久,便会再次巡行,不过……不过是在安排好朝堂事务之后。” 嬴政脸色倏地一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扶苏竭力低着头,他能察觉得到,父皇的目光,已变得十分有压迫性。 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咬牙道:“嵇恒还说,日后父皇会让蒙恬为相,还会用百官来压制蒙氏,在军中则用王氏去制衡蒙氏。” “够了!”嬴政突然拍案怒喝了一声。 扶苏本就如惊弓之鸟,听闻始皇震怒,当即吓得脸色苍白,长跪在地。 不敢再言。 嬴政脸色阴沉至极,只是看到扶苏这惊恐模样,最终粗重的喘息一声,渐渐平息下来,冷声道:“区区六国余孽,也敢妄加揣测国家大政?还妄图挑拨君臣关系。” “不知死活!” “这些离间之话,不准再对任何人说!” “扶苏,记住了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