箩筐里,拿着扫帚继续清扫破旧的石板地面。 “师父,用膳了。”内侍轻扣宫门,将食盒从厚重宫门上的小门递进去。 萧青棠接过食盒,放在一旁的地上,端起食盒里的饭碗,却未动筷。 他盯着碗里的素菜看了一会儿,问:“我夫人如何了?” “师父,陛下说了,出家之人应忘却前尘,不问俗事,您早没什么夫人了,也不该再过问。” 是,他早剃了发,着了僧衣,只是还未点戒印,除了心中并不虔诚,与真的和尚无有二致。 可这样的对话每日都要上演一回,他照问,上了锁的宫门外的内侍照答。 他没再说什么,吃完饭将食盒递出去,接着清扫破旧的地面。 直至每个屋里扫完,他将框里的玉兰花护送回屋中,打开破旧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手缝的册子,小心翼翼将玉兰花夹在空白的书页中。 他想,溶宝应当会喜欢。 其实他并不喜欢肉麻的话,也不喜向人表露感情,只有在姜溶跟前时才说得出口,让他写下来,他实在做不到。 但他见到什么好看的树叶、花卉、石头会捡回来,收起来,他想,她会喜欢。 收集不起来的,他也只能略写上一两句,比如:某日,墙边察觉一窝蚂蚁,蚂蚁顺着墙爬出去了,搬了个虫子回来。 他翻着书页,将从前收集的树叶花草又看一遍,放册子去桌角,拿出佛经誊抄。 这是他的任务,每三日要上交一回,三藏十二部他已抄完好几遍。 抄写佛经时或许是他最虔诚时候,他的念头只有一个,保佑吾妻姜溶平安喜乐。或许是也是最不虔诚的时候,出家人,不问俗事,没有妻子。 这样不虔诚的时刻,几乎占据他整日的时光。 天渐暗,寒英阁没有多余的烛火,他睡不着,收起佛经,缓步走至院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天底下只有一个月亮,他想,或许溶宝也正好在看月亮,他们看的是同一个。 风又吹,一朵白玉兰又掉落,砸在他的肩上,落在地上。 他弯身,将这一朵也捡回去。 - 夏末,日头最烈的时节,玉兰花早谢了,只有满树巴掌大的绿叶。 寒英阁地处偏僻,周围有水有树,不算太热,只是不知城中如何,盛暑可算好熬。 他将誊抄的佛经递出去,接过食盒,端起碗筷,往碗里夹了筷子素菜,朝外问:“外面暑气盛不盛?” “啊?”内侍第一次听到旁的问题,微愣后才答,“今岁还好,暑气不盛。师父怎突然问起这个?不问姜家娘子了吗?” 他靠在宫墙上,望着四方的蓝天,弯了弯唇:“已问过了。” - 秋去冬又来,树上的绿色枯萎,徒留孤零几片在枝头摇摇欲坠。 下雪了,宫人送来的炭火不算好,冒着黑烟,有些呛人,但衣裳被褥还算暖和,他身上的冻疮并未复发。 他坐在窗边,抱着那本册子,面对着院子,用墨水画下鹅毛大雪。 午时,宫门声响,他慢慢出门,接过食盒。 “天冷,师父在屋里用吧,晚上再将食盒递出来便好。” “好。”他应声,照例问,“我夫人可好?” 内侍顿了一息,缓缓道:“陛下让奴给给师父带话,姜家娘子成亲了。” 他瞳孔微缩:“成亲了?” “是。” “是谁?” “听说是白家的……五郎。” 他摇了摇头:“不会,她不会愿意做什么平妻。” “这奴倒是不知了,不过前些时日是闹挺大,白家五郎与原配和离了才娶的姜家娘子。” “这样……”他喃喃一声,眼神有些涣散,手不自觉握紧食盒手柄,“这样……” 内侍见他有些失神,劝:“姜家娘子都已成亲,师父还有何必要惦念着?不如与陛下认个错,总归师父并未点戒印,还是能还俗的。这寒英阁凄冷,住久了容易心志郁结,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摇着头怔怔转身,拖着步子往宫殿里走,在地上留下两行齐整的脚印。 内侍却没走,搓了搓手心,继续在宫殿外守着,直至晚膳时辰,又叩响宫门。 里面没有声音。 内侍慌了,猛得拍门,焦急呼唤:“师父!师父!” 还是没有反应,内侍紧忙掏出钥匙,正要开锁时,人到了门后,递出一沓佛经。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