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默了默,然后摆摆手,“算了,让她继续伺候太太罢。” 简单清理后,小怜被孤零零地丢在床上。一夜无眠,屋里全是血腥味,刚才那片血红像印子一样时时漂浮在眼前,她抽了魂似的躺着,双眼无神,呆呆地望着房顶。翌日,随着天色大亮,她越加不甘心,拖着病体跌跌撞撞地奔进里屋,扑到冯佟氏跟前,不敢置信地哭喊:“奴婢不信,这是大少爷的亲骨肉啊......”她徒劳地抓着早已干瘪的小腹,“太太,你明明答应过的,你会护着奴婢和奴婢的孩子,怎么昨夜还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冲进来......奴婢不相信老爷会这么狠心,这是他的亲孙子,是冯府的长孙啊......” “你以为你多金贵么?冯家还会缺生孩子的女人?要不是我,你以为老爷就这么便宜你光赏你一碗药,早一棒子打得你一尸两命了。”冯佟氏不屑地道,原来对这小怜还有几分怜惜,只不过如今孩子都没了,之前的厌恶感又从腹内反了上来,对这拜高踩低且还一朝得势便抖起来的小人还想再刺上两句,可见她披头散发状若疯妇的模样也生了些骇怕,便违心地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把身子骨养好了,等渊儿媳妇进门生下长子,到时候自然没人拦着你为冯家开枝散叶。” 怜儿哭累了,用手背揩了把脸,站起身冷冷地瞥了眼冯佟氏,转身回了自己的小屋。她心里悔地流血,早知道冯佟氏这么没用,昨天还不如去求助大少爷。洗了脸梳了发,她去往汀芷院,事已至此,总要利用此事博一博大少爷的怜惜,让他觉得欠着她才好。 只不过世事总没有想的美好,冯安顺利避过了与曹家的联姻,此时再面对这其貌不扬的小丫鬟,只跟赶苍蝇似的厌烦,三两下就打发小厮将她丢出了院子。 绿莺的身孕已经有八个月了,此时出了玲珑院,趁着晌午日头足,在府里闲逛,摸摸这头的枝,望望那头的叶,那幅画面,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别担心,当初我难产,玄妙就说是因为我吃得多又懒,这回我可得听她的话,在临产前啊,多走走多动动,伸伸胳膊迈迈腿,生的时候我和孩子都不遭罪。” “奴婢晓得了,就是见姨娘肚子像顶了一口锅,怕出甚么意外。”春巧笑着点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眼珠子骨碌骨碌地嗤嗤戏谑道:“奴婢觉得啊,姨娘这胎是吃的比那时候少了,肚子没从前那个鼓溜呢。嘻嘻,可见啊,咱们姨娘真没以前馋嘴了呢。” 绿莺噗嗤一笑,翻了她一眼:“就知道取笑我。不过你说的还真对,那时候我就知道傻吃呆睡,跟养猪没两样。对了,你说大少爷大婚,咱们送个甚么礼好呢?” “姨娘你看。”春巧忽然在她耳畔出声,绿莺打眼往前一瞅,就见几丈远开外的地方,枯枝掩映处,一个丫鬟正直挺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肚子,目光似嫉妒似愤恨。 “那不是太太身边的小怜么?”绿莺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却皱了眉头,“看她脸色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舒坦,咱们用不用给她请个大夫来瞧瞧?” 春巧却下意识停下脚步,左右一看,这里是一段围墙极高的夹道,此时没有半个下人经过,幽静得很。不知怎的,她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连忙攥住绿莺的胳膊,不让她再往前走,“奴婢看她那样怪瘆得慌的,姨娘啊,咱们还是回去罢。” 绿莺被她扯着转过身子往回走,行了两步,春巧见她还在一步一回头的,便絮絮叨叨地劝着:“姨娘你就别管别人的闲事啦,奴婢瞧着这胎要不是男丁老爷掐死你的心都有了,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走走走,快回去罢,抽空请戏班子来唱两出武生的戏,到时候准生个男孩儿出来......” 主仆两个携手远去,小怜远远望着,死死攥着手指,双目赤红。 这日,春巧一脸愤然,气呼呼地窜进门,手里还扯着纯儿。 纯儿如今已是快七岁的大姑娘了,五官渐渐长开,模样倒是随了娘亲冯娴,很是俏丽,待到十五初嫁,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她与豆儿虽是姨甥关系,可年岁相仿,倒是常常能玩在一处,彼此做个伴,甚是和乐。 绿莺将她拉到跟前,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额发,开口调侃春巧:“怎么了,小丫头淘气了?看把咱们春巧姑姑给气得,腮帮子鼓的,都成河豚了。” 纯儿便望着春巧的脸儿痴痴笑,春巧忍气吞声地扫了她一眼,到底没当着孩子面开口,转而趴到绿莺耳畔悄悄告状:“姨娘啊,你都猜不到,咱们丢那些首饰都是她偷拿走的,全在她身上那布袋里,不信奴婢翻给你看。” 她口中的布袋是个巴掌见方、系在腰间的扁口袋,纯儿有那经常跑没影不知去哪里玩耍的怪癖,冯娴便缝了个口袋给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