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虽然不如大明宫宽阔广大,但?修建得极其精致, 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稀罕品种,路径两旁更用玲珑山石随意构建出小巧景致, 应长乐便没有坐肩舆,只沿路边走边赏玩, 沈青葙跟在她身后,离同光殿还有一段距离时,先已听见悠悠扬扬的琵琶声穿林度叶, 萦绕耳边。 这琵琶声轻柔婉约, 比起雷海林别有一番缠绵情致, 沈青葙此前并不曾听过, 不由想到, 难道是惠妃? 果然就见应长乐停住步子,笑道:“好像是阿娘在弹呢。” 宋飞琼也凝神细听,少顷笑道:“我?听着?也像是惠妃殿下,许久不曾听过殿下弹了。” 应长乐便没有再走, 站在一株刚刚结出青色果子的林檎树下细细听着?,许久,问道:“这曲子我?听着?倒像是新做的?十一娘,你说呢?” 沈青葙已经听了多时,这琵琶曲从前她的确不曾听见过,调子并不见得如何复杂,但?曲中一股缠绵的情意却极是勾人,就像是良宵对烛,情人相互偎伴,低声昵语,又像是久别重逢,怀着?满腔爱意与情人窃窃私语,直听得人意动神摇,无缘无故便起了相思。 眼前突然闪过金明门前的万千灯火,沈青葙闭一闭眼,飞快地甩掉这念头,道:“我?从前不曾听过这曲子。” 应长乐眼中笑意更深,抬步向前走去:“走吧,进去一看便知。” 踏进同光殿时,琵琶声已经停住,惠妃盘膝坐在榻上,一手抱着?把螺钿曲颈琵琶,一手拿着?笔,正?蹙眉在曲谱上勾画,应长乐快步上前,笑道:“阿娘,这曲子真好听!” “是么?”惠妃下意识地将笔管在牙齿间咬了下,露出一丝笑意,“末尾处总觉得有些不妥,正?想着?怎么改改才好。” 应长乐惊讶起来,问道:“难道是阿娘自己谱的曲子?” 惠妃扬眉一笑,道:“怎么,不相信你阿娘有这个?能耐么?” 她抬眉时,一双美目眼梢扬起,整个?人蓦地脱出了久居上位者那种分寸拿捏的沉重感,刹那间生动到了极致,沈青葙从她脸上看出了时常在应长乐脸上出现的,那种胜券在握、神采飞扬的神色。 不由想到,原来应长乐不仅像足了神武帝,与惠妃,也真是一脉相承了。 应长乐一歪身在榻上坐下,低头去看惠妃手里的曲谱,道:“阿娘做什么都是一等?一,这谱曲的小事,自然也难不住阿娘。” 惠妃又是一笑,光彩夺目。 应长乐很快伸手指了曲谱上被朱笔划过的一处,道:“阿娘是觉得这里不好吗?” “对,”惠妃纤手按在弦上,随手又拨了几下,道,“总觉得声调转得不够流畅。” 应长乐按着?谱子小声哼唱着?,忽地想起来,向沈青葙说道:“十一娘,你照着?弹一遍,我?细听听。” 惠妃便也看了沈青葙一眼,点了点头,沈青葙不曾带琵琶过来,正?在犹豫时,惠妃吩咐道:“把我?从前用的那把先给她用吧。” 宫女连忙取来一把桐木琵琶,通身没什么装饰,只是刷了一层明光漆,又在尾部嵌了螺钿,惠妃接过来抚了下,神色有点怅惘:“这还是我?少年时用的,不知不觉,已经许多年过去了。” 她转手递给宫女,沈青葙双手接过试了音,宋飞琼拿来曲谱给她放在面前,沈青葙告罪落座,见那曲子以绵柔为主,便只用手指拨弹,乐声如诉,淙淙然从手中流出。 惠妃凝神听着?,点了点头:“比起上次在梨园听的,似乎又进益了。” 应长乐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是个?肯下功夫的,这些天三更睡五更起,只是勤学苦练,我?起初也没料到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惠妃神色悠远:“要?想出头,自然要?吃些苦头。” 说话时沈青葙已经弹到朱笔划过的一段,清商音中兀地一沉,虽然不很明显,但?比起之前流畅的音律,的确有些怪异。惠妃听着?便道:“就是这紧接着?的三个?音,改过几次,总是不好。” 沈青葙很快弹过这段,见她们没有叫停,便继续弹了下去,一曲结束,眼见惠妃还在沉吟思索,便试着?提议道:“殿下,要?么我?再弹几遍?” “弹吧。”惠妃仍旧没想好怎么改,很快点了头。 沈青葙方才弹那一遍,已经将曲谱记了下来,此时抛开?曲谱,只是依着?曲中的意思,从头又弹一遍,因着?不用看谱,比起方才格外顺手,一遍弹完,心中突地一动,立刻又是一遍,此时心随曲意,手随心意,顺着?那股子缠绵悱恻的调子一路向前,到朱笔划过那一段时,心里并没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