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寒羊的羊毛,价格贵一点合理啊!”小贩唾沫横飞,推销着他篮子里的羊毛线。 “北海一只每次能产毛三到五斤,而每年能剪毛两次,光是高车一族,就能产羊毛六十万斤。”贺欢微微一笑,“这价格,不太合适呢。” 居然遇到行家了,小贩于是忍痛道:“那,每斤可以再少一钱。” 贺欢翻看着这团毛线:“线太粗了吧,这织一件衣服怕是要多用半斤……” “这,线粗才暖和啊!”小贩据理力争,“咱这是纯羊毛,没有混麻,细线放到扬州之地尚可,但襄阳冬天可要冷得多啊!” 贺欢又挑选出几个毛病,小贩终于看出他没有买的心思,便不再理会他。 贺欢又换了几个在水房外聊天的妇人,夸奖了她们手艺麻利,然后也加入了她们的聊天之中。 从她们的口中,贺欢知道,襄阳虽然大力发展纺织业,但织羊毛布卷的大织坊并不多,总共不过十余家,如今遍布鱼梁州的,最主要还是纺粗毛线的小工坊,这些都是三五个妇人,从官府手中购买一些基础的羊毛,梳洗后,纺成粗线,也不染色,便将这些毛线卖给江岸边的进货的小船商们。 “……你是不知道啊,先前,有几家大户使坏,囤积羊毛,把羊毛价买涨了快四成,不止如此,他们还低卖出毛线,咱们这些小户好多亏得吃不起饭,眼看就要衣食无着了,全靠刺史,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好多羊毛,生生又把价格砸下去了!” “不止呢,他还让官府买我们的毛线,我们专门去买那些大户的毛线,转手卖给官府,还赚了一笔小钱呢!” “是啊,那时的几个大户,最后都倾家荡产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目光里都是激动。 贺欢有些惊讶,他感觉自己似乎找到襄阳和其它地方的不同了。 但,光是这点,似乎只是皮毛,他于是又聊起了其它的问题。 这些妇人们也说不出来太多,在她看来,襄阳的生活,是她们这辈子过得最顺心的日子,每年交够了税后,便不再有差役打扰,夏绢和秋税都能以钱来缴纳。 家里的孩儿们也有了学手艺的地方,比乡下时在地里疯跑强多了。 她们还想多纺些线,赚钱至少让一个孩儿去襄阳书院认识几个字,学学算术,免得他们交易时,让人骗了。 “那,襄阳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么?”贺欢疑惑地问。 “要说不好的,那肯定有啊!”一位妇人提起这事就叹,“这郡里郡兵实在太少了,让人看着就不放心。” “对啊,要是南朝打过来,咱们的生计可就不好了!” “就是,我让家里小儿去从军,那斛律将军居然还不收,说我家孩儿身高差了!哼,小孩儿嘛,吃两年就长高了!” “还不让买卖奴婢,我想买个童养媳给家里打理杂务都不行!” “船税有些高了,那些来买货的船商总是压价,该杀!” “刺史走了可怎么办,换个大官,会不会加税啊……” “呸呸呸,乌鸦嘴,刺史大人怎么会走!” 贺欢听得神情复杂,他抬起头,感觉这座新生的城市之上,似乎已经凝聚起了巨大的人望,变成了那位少年的模样。 他毫不怀疑,一但北朝或者南朝起兵来攻,整个襄阳城中,都会同仇敌忾,势不罢休。 …… 晚上,贺欢乘着夜色,前去给阿萧交作业。 他这次也送了新的礼物——许多不同的羊毛线,都不长,只有指头那么长的一截,都粘在纸上,做出标注,写出是哪个织坊,价格几何,还有不同的焦炭,但铁和玻璃的样品没有。 “这个可真不错,”萧君泽看着他贴在乘法表背后的价格,“你是怎么得到的?” 贺欢微笑道:“我说,想要一点线头,给喜欢的人做一个百纳衣,他们便热心地给我了。” 百纳衣就是零碎的东西合在一起,当然,他还拿了一些野果,和他们换。 但玻璃和铁的碎片也是贵重物品,这可就是野果换不到的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