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在他身边陪笑道:“司徒大人,您是陛下祖母的侄儿,在五服中只能排第五,穿缌麻服,规矩如此,还请您理解则个?” 在一边听到此话的元勰神情扭曲了一瞬,忍不住对元恪道:“冯司徒与陛、与先帝情深意重,怎么也要换上一身齐衰服吧?” 在皇帝的丧礼大殓之后,亲人要按与逝者的关系穿上不同的丧服,分为五种,由近至远分别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元恪做为新帝,要穿关系最近的,用最粗的生麻做成的、不缉边的“斩衰”服。 但让冯诞穿缌麻服,便意味着他只是陛下的远亲,再过些,便要出五服了,这在元勰看来,这未免对冯诞这些年的付出,太不尊重了。 元恪眼中还有着不少血丝,闻言嘶声道:“哦,也闻王叔,此事可有名份,可有见证?” 元勰一时被怼着哑口无言,这种事怎么可能有名分,元恪都不承认了,那又有谁能来见证? “我来见证。” 突然间,一个清洌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回头,就见一名锦衣华服,黑发的明眸,五官妍丽,哪怕一脸冰冷杀意,却依然艳极、美极的少年,在十数名禁卫的簇拥下,走进了太极宫。 那种美貌,夺人心神,一时间,周围的哭声都渐渐小了下去,那是许多人连该继续哭,都忘记了。 萧君泽静静站立在大殿正中,看着跪了一地的群臣和太子,看着那御床上以方巾覆面的人,居高临下,光芒耀眼,仿佛他才是统帅北魏的那位帝王。 元恪仰头看了他一息,随即回过神来,怒而起身,冷冷道:“罪臣君泽,你身为南朝之臣,借北朝之势,窃居神器,却不思报国,反而以毒药害我父皇,可知此罪?” 萧君泽看着他,轻笑道:“哦,你这话说的,那药,不是你想用的么?” 元恪看他毫无低头之意,一时不知他有何倚仗,冷冷道:“孤自有证据!”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纯金小瓶,放于掌心:“此物可是你送予父皇?” 萧君泽神情越发冷漠:“元恪,我没兴趣和你玩这莫须有的儿戏,你要做什么,便摆明车马,看在你父亲还没冷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一些能给的,我赏你了。” 他本来是不想进来的,但听到元恪欺负叔叔和冯诞,他一时没忍住。 元宏对他有恩,更在最后的时间里做出了选择,他不想当着他的面,做出什么的不礼貌的事情来。 至少,他想等那人下葬之后。 元恪微微皱眉,这局面和他想的有些冲突,但戏已演到了这份上,他又岂会退缩:“那么,当着王族宗亲、左右丞相的面,你敢不敢承认,你就是南国之主,萧昭泽?” “有何不敢?”萧君泽平静道,“我是君泽,也是齐武帝萧颐之孙,萧昭业之弟,临海王萧昭泽,如今已经登基三年有余,你可满意?” 他这话太过嚣张,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在场的诸位宗王官吏,都惊得面无人色,元勰更是急道:“君泽,你胡说什么?你想死在兄长灵前么?” 过了数息,元恪才回过神来,一时恼怒非常。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对方明明与他相差无几的年纪,却远比他有帝王之气,那从容霸道模样和语调,像一把烙铁,深深地烙进他灵魂里。 终于,他收拢心灵神志,声音突然提高,质问道:“那你也承认,和大司徒冯诞有勾结,对否?” 一瞬间,萧君泽沉默了。 但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沉默不是对元恪,而是对着大殿之上御床中,那早已失去声息的人。 与沉默一起蔓延的,还有少年眸中那无尽的失望。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