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也有民夫,将河泥堆砌,其中的石头被一筐筐捡出,就近用来修筑地基。 另外有上千民夫,选了一处地势稍高之处,挖出地基,一筐筐石头放在水中洗净,引水将岸边的一些粗粝河沙收集起来。 忙碌许久,随着岸上铜锣声响起,河底的民夫们长舒了一口气,纷纷拿着肩膀上的汗巾擦了擦眼睛上的汗水,疯狂地冲上岸去。 岸上有一大片棚子,其中,有四个最大的棚子,正冒着缕缕青烟。 斛律明月人虽然有点矮,但站的位置却是最高的。 他中气十足地喝道:“列队!结阵。” 上岸的民夫们还有许多头顶着肮脏的小辫子,十分熟练地两两排成一队,分出十个阵形。 很快,其中两百人的阵形结队完毕,第一个出列,稳重又整齐地从斛律明月面前走过。 斛律明月点头,没有叫住他们。 这两百人便保持着阵形,来到一处大棚面前,每人都在汗巾上把手尽量擦干净,接过一个盛着几片野菜汤的竹筒。 汤并不热,有一点淡淡的盐味,他们几口将茶汤喝光,又去了下一个棚子,拿出喝光的竹筒,接过了递来的黄白色汤饼。 汤饼很烫,但对有着厚厚手茧的民夫来说毫无伤害,他们拿着汤饼,小心翼翼地从中间扳开一条缝隙,再一万个小心地去了下一个棚子。 这个棚子里放着数十个大桶,一位民夫捧着被扳开缝隙的饼,虔诚地将双手递了过去。 一勺巴掌大的煎豆腐被倒在饼上,有一滴粘稠的汤汁从缝隙里流了出来,那饼主人几乎是立刻伸出舌头,在它将要滴到手掌之前,把它舔食干净。 于是,随着队列一个个排好,河堤垒起的碎石上,便坐满了民夫,啃着白面馍馍,对着豆腐,大快哚颐。 等吃完了,他们这才去了第四个棚子,用竹筒要了一筒水喝。 有盐的水只能再喝一筒,至于无盐的生水,却是管够的。 “真是太好吃了。”斛律平用饼夹着豆腐,感慨地对弟弟道,“我还担心族里的儿郎被怎么虐待,不成想,却是来过好日子。” 草原上的牧民并不是每天牧马放羊无所事事,他们要挤奶,看管羊群,收集牛粪——这他们最重要的燃料,还要储备过冬的干草,更不要说转场时带着牛羊走几百里寻找草场。 如果草原上的雨水不足,那些季节流便要改道,必须给牛羊寻找水源…… 而真正伤人的,是饥饿。 牛羊是不能轻易宰杀的,他们的奶水并不丰足,只吃奶根本无法生活,需要南方的粟米,混着奶清一起煮食。奶皮子是家里的干活的人才能吃,成年男人若是分不到足够的牛羊,便只能去给大户当奴仆。 “我劝过君泽了,”斛律明月也很愁,“本来见他用豆子和麦来供应粮草,我都已经打算好好杀几十个不服的镇压了,结果他居然把豆子和麦子都磨了,做成汤饼和豆腐,这哪成,他岂不是赚不钱了?” 磨面是很损耗石磨的,以及,君泽居然还用豆子榨油! 这些人,每餐饭里,都有一小勺豆油!还加足了盐!! 岂有此理,怎么能给这些民夫吃油呢? 不止如此,君泽原本准备拿这些河泥修砖瓦房来供人居住,不过他烧的青砖质量实在太好,很多人向他求购,想用来修筑佛寺,于是他便将第一批青砖卖了个高价,并且决定洛阳那边的青砖都用来卖。 但有一个条件,这些砖不收钱,只收豆子。 这个条件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问题不大,洛阳并不缺粮食,豆子本身就是马的草料,于是,加上预付款,他很快便收集了近一万石的豆子。 他又在河阴之地做了几个水磨坊,每日要磨一百多石的豆子,做成豆腐,说是人体大量劳动,一定要补充什么蛋白质,不然会累死…… 斛律明月觉得不可思议:从古至今,修河哪有不累死人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