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把他从天台上拉下来,两个半大不小的青年半蹲在医院的走廊里,无声对望。 池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有些无措地抓乱头发,小年轻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儿,表面淡定,心里慌张。想了半天,起身从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瓶橘子味的汽水,直直地塞进他手里。 很凉,带着冰柜里的低温,也是跟现在一样手心潮湿。 喝点儿甜的,心情会好很多。当时的池妄这样安慰道。 苏敛在他的注视下,仰头猛地喝了大半瓶,可能糖精过多,甜得要命。 什么牌子的汽水已经不记得,只记得那人站在跟前,微微弯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以后别做傻事,你要是真没人管,池哥管你。 别说这种话,没劲。 真的,池哥说到做到。 连彼此全名都不知道,不过是匆匆一面,这人就应允了这样的话,也不知道是谁比较傻。 苏敛嗤笑了一声,回过神来,发现手心已经湿透。 见人发呆,池妄想起上次食堂的对话,慢吞吞回了一句:也是,毕竟你前任给你带来的体验不大好,没让你享受到恋爱的快乐。 他除了言而无信,其实挺好的。苏敛松开玻璃瓶,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吃饱了,回去吧。 池妄点头,起身结账。乱七八糟一算,顺便赔偿了砸碎的座椅钱,大几百块,简直无妄之灾。 两人并肩朝着学校走,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想到刚刚没说完的话题,池妄补了一句:我不是说人坏话,言而无信就不太行。我就不一样,本人座右铭,妄爷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说到做到么?苏敛出神。 此时彼此重叠,这就挺奇妙的。明明整个人截然不同,但有些东西大概天生就是刻在骨子里,一丁点儿都没变。 也许再过上一段时间,现在的池妄真的会慢慢变回他喜欢的样子。 想到这里,好像对于未来,又多了一些期待。 好了,别丧着脸,谈个几把恋爱,有兄弟不香吗? 池妄伸手过来勾着苏敛肩膀,大大咧咧说:下次带你吃另一家大排档,绝顶美味。 苏敛无语:你这生活倒是挺丰富多彩。 池妄不要脸乱吹:那是,谁不知道,三中夜场小王子就是本人。 傻逼。苏敛低声骂了一句,轻轻笑了。 两人从三中后门摸进去,距离宿舍中间有一大段很陡的斜坡。刚跑完三千又打了场架,爬起来就很是要命。 走了一小半,池妄冲他偏了偏头:我知道一条小道,走那边吧,要死了。 顺着他的视线,苏敛看向阴侧侧的楼梯,心里有些发怵。再看向长路漫漫的斜坡,终究妥协跟着人钻进旁边被树木遮掩的小路。 这边人走得少,就没装灯,路上很是昏暗,抬步全靠盲猜。 两人步伐乱七八糟地踩着楼梯上去,旁边的荷花湖叶子枯了大半,风一吹就光杆儿跟着晃,越走越觉得阴森。 苏敛这人敬畏自然,科学玄学神鬼什么都信。平时能白天手术绝不晚上排班,主要是无端有些害怕阴间不明生物。 但他一酷哥,要是表现出来就很怂,只是默默捏紧拳头。 池妄猛然冒出声:你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头皮一麻,苏敛后背绷紧:没听见。 好像有哭声。池妄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气声传入耳朵里,诡异气氛拉满:我们学校闹鬼的故事你听过没? 苏敛感觉指尖上传来一股凉意,心慌得要命:不知道,也不想听。 说话间,细碎的声音高高低低地从树木里窜出来,混着摇晃的树梢,一声比一声挠心。 池妄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吐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应该是猫叫,三中绿化太好,野猫挺多的。 这路还有多久?不是近道么?苏敛侧头看他,有些无奈,还不如爬那坡。 池妄:快了快了。 苏敛:五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池妄笃定说:马上,立刻,三分钟。 摸黑又走了一阵,旁边几栋教学楼的自习室也陷入了漆黑。整个学校笼罩在看不见光的黑暗里,看上去怪慎得慌。 手机叮地一声,池妄摸出手机,看到提醒:操,学校停电了,怪不得这么暗。 苏敛催促:别墨迹,赶紧走。 手机的灯光白晃晃的在黑夜里晕染出一小团光,池妄侧头扫了一眼,苏敛半张脸掩盖在月色里,打上一层浓重的阴影。衬托得另外半张脸看上去一片煞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