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父子兄弟亦因利益要置至亲于死地。 面对这座孤城的荒寒末日景象,他忽然感到所有名利权势都没有丝毫意义,没有任何价值。 脑海里浮现跋锋寒所描述的塞外千里无人草原似海的美景,暗忖只有到那里去,才可忘情于草原大漠中。 可是这种逃避的心态是否过于消极,旋又想到留下来又可干什么?难道助沈牧去打天下?这岂非又置身于争逐屠杀之中!只有到与中原消息隔绝的外域,始能避开一切。包括与他恩怨难分的师妃暄。 徐子陵暗叹一口气,隐隐感到自己的远赴他方,除避世外,尚含有对师妃暄报复的复杂矛盾心情。 蓦地心生警兆,朝城墙方向瞧去时,一道女子的身影鬼魅般从墙头掠下,身法迅捷近乎婠婠那般级数,体型姿态亦优雅至完美无瑕,转瞬没入远方暗黑中。 徐子陵虽看不见对方面貌,却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但肯定自己从没见过她,心中惊疑不定。 片刻后沈牧回到他旁,兴奋道:“找到小侯留下的暗记哩!” 徐子陵把刚才所见说出来。 沈牧讶道:“谁家姑娘功夫如此了得?这处空城一座,有什么热闹可趁的呢?” 徐子陵苦笑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位姑娘与我们似有微妙的关系。” 沈牧皱眉道:“不祥?” 徐子陵耸肩道:“这纯是感觉,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最好莫与她碰头。” 宇文化及的皇宫,规模只有洛阳宫城四份之一,是由前隋的总管府扩建而成,特别把外墙加厚增高,设置哨楼。 沈牧和徐子陵先依指示,在宫城后的一株树旁起出埋下的魏宫形势图,展卷一看,左右赫然是两条龙,其一威猛腾扑,另一道遥云端,好不自在的情景,绘得栩栩加生。 沈牧哑然笑道:“好小子,画得我像要吃人的样子,待会儿定要寻他晦气,看看他的不死印法练出什么东西来。” 徐子陵哂道:“你这叫作贼心虚,为何不认为腾云驾雾那条龙才是自己呢?” 沈牧苦笑道:“这既是作贼心虚,更叫有自知之明,我自幼便是有野心的人,终日怂恿你去投靠义军,又迫你去偷学武功,聆听白老夫子教人读圣贤书,今天更卷进争霸天下的斗争去,有啥资格作一条逍遥游戏的舒适龙。” 两人躲在树影的暗黑里,功聚双目,研究魏宫的形势和侯希白的所在。 魏军的兵力显是严重不足,即使以宫城重地,外围守卫只是虚应了事,在两人眼中等若毫不设防。 沈牧和徐子陵逾墙入宫,仍不敢轻疏大意,因为侯希白在图内标示出宫内十多个暗哨的位置,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片刻后两人潜到侯希白住宿的北苑小筑,精致的两层小楼隐隐传出人声。 他们越过一片柳树林,来到屋后,定神窃听,刚听得侯希白的声音道:“再有一天工夫,就可完成哩!” 女子的声音“嗯”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接着是离去的轻巧足音。 能这么顺利的找到侯希白,两人均感兴奋,待女子和侍从由正门离开,忙穿窗进入厅内去。 厅堂东壁被一幅从天花垂下的帛画完全遮盖,绘有以一真人大小比例的女子为主的彩画,女子衣饰华贵,皱摺纹样无不精巧细致,迎风而立,背景是生机勃勃的春夏郊野,点缀以鹿、羊、兔、鸟等温驯的动物。 美人图完成得七七八八,勾勒出面形,独欠眼耳口鼻的轮廓,留下面部奇怪的空白。在侯希白的生花妙笔下,图中美女尽展轻盈优美的体态风姿,虽未能得睹她的面目,已感到是位非常动人的美女。 侯希白此时送走那卫夫人,跨入厅内,骤见两人,大喜道:“两位终于到哩!” 沈牧指着帛画奇道:“你是否要留到最后才画她的样貌?若稍有失误差错,岂非前功尽废。” 侯希白来到两人中间,叹道:“寇老兄你有所不知,小弟有个很坏的习惯,作画必须一气呵成,始能得其神韵,可是一旦掌握得其神韵。便像一鼓作气般再而衰三而竭?难以继续下去,所以今趟采取先形后神的策略,做好繁重琐碎的工夫,最后才摘取神韵,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徐子陵道:“侯兄的美人彩画又是一绝,不过我仍是比较欢喜你的水墨写意美女像,似你的美人扇上的肖像那样子。” 侯希白压低声音道:“这可能是挂在墓**的陪葬品,当然要色彩艳丽,极尽奢华。”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 沈牧倒抽一口凉气道:“宇文化骨要自杀吗?” 侯希白道:“我只是瞎猜,唉!那卫夫人……那卫夫人确是我见犹怜,难怪宇文化及对她如此眷恋爱惜。不瞒两位,对着她作画时,我曾起过有那么远躲那么远的念头,只因不想见到当宇文化及给你们宰掉时她痛不欲生的凄惨景况。”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