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郁蜷着身子没回答,他浑身浸出汗,像是刚从水里浸泡过,只有抱着膝盖把自己折起来,才能勉强减轻痛意。 可到后来,绞痛排山倒海袭过来,雪郁痛得想现在就死。 谢青昀擦去他额角的汗,语调沉稳:“我去给你拿药。” 他又说了几句什么,雪郁都没听清,眼前一阵模糊和扭曲,绞痛升起的热意几乎要把他燃烧殆尽。 谢青昀拿着药出来时,雪郁脸色已经白到令人发指,他静静坐在那里,眼睛紧闭着,仿佛没有了活气,一推就会倒。 谢青昀忽然意识到好像不是可以吃药那么简单的事。 有时候事情就是发生得那么突然。 在雪郁要往地上倒的前一刻,谢青昀大步跨过来,接住了他。 雪郁靠在他身上,呼吸微弱,连睁眼去看发生了什么都不想做。 谢青昀竭力稳住颤抖的指尖,喉咙干哑,艰难在混乱的大脑里搜刮现在应该做什么:“……我送你去医院,很快的,很快。” 雪郁被谢青昀抱了起来。 男人脚步稳健飞快,只是那双平时受伤流血也不会抖的手臂,此时小幅度地、不易察觉地发着颤,晃动很小,但足以让怀里经不住任何刺激的人面色变得更苍白。 “抱歉,”谢青昀指骨拢紧,想克制住抖动,却适得其反,抖得更厉害,最后深重地吐出一口气,重复道:“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雪郁心脏仿佛被一台机器大力绞剁着,紊乱的呼吸逼得额角濡出汗,他轻蹙了下眉,忍住大脑的眩晕,哑着嗓子制止无用功:“放我下来,不用去。” 谢青昀恍若未闻,不知道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雪郁,他低低道:“已经打电话了,从市中心医院拨车过来用不了十分钟,你冷不冷?” 雪郁勉力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都说病患见不得别人露出凝重的表情,他们会很紧张。 谢青昀努力舒展眉目,语调故作轻松,闲聊般道:“不冷就好,你早上没吃多少东西,等下检查完回来再吃一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 远处似乎传来了模糊、悠长的警笛音。 很久没听到答话,谢青昀绷着下颌轻垂眼帘。 “……雪郁?” “裴雪郁!” * 十二月的一天,北风恶劣。 裴家小少爷进手术室抢救几小时后无力回天,死在了数九寒冬。 裴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他们办了一场低调的葬礼,除了远近亲戚,来的人不多。 各大媒体版块被这消息占据,有人唏嘘命运无常,有人拿来做饭后谈资,轰轰烈烈讨论了十几天,又被其他事情攫去目光。 裴雪郁被安葬在了崎景山上的一处陵园里。 眨眼过去了五年。 昙大目送了一拨又一拨学生离去,学校外面的表彰红墙上贴着历届毕业的优秀学生,一张张照片簇着,从左往右看过去,有一张尤为曙目。 清俊冷淡的面庞,唇线平直,眉眼黑得如同墨画。 他吸引人的原因,一是本身长相出色,二是在满墙笑靥如花的照片中,唯有他没有笑。 昙大很多人知道他,那届高考以昙市最高分进了昙大,选了一个轻松无忧的吃香专业,前景很好,毕业不愁进修也不愁高薪工作。 他每门成绩都是优异,却在大二初突然做了转专业的决定。 他去了完全陌生的医药专业。 他很少说话,很少和人交往,性子有些怪、有些独,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毕业那年到了国外。 读了研究生读了博士,闲暇时间会看一些有关心脏方面的病例。 听说他家里有位重病的母亲,治疗费用很高,他手头钱不够,手术一直拖着没做。 学校附近的兼职场地他几乎都去做过,一天时间掰成十几份用,还是离天价手术费遥遥无期。 其实他有钱,他的账户每个月都有笔钱汇进来,在十二月份的某一天更是汇了一笔巨款,正好够他母亲的手术费,但他从始至终一分钱没用。 他在国外继续兼职,接些双语翻译的活,凑够了母亲的医疗费。 手术很成功,他的母亲恢复了健康,后续都处理得很妥当。 他的生活可以步入正轨,可以达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可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比以前更沉闷了,生活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什么能够掀起他的情绪波动。 是个怪人。 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 …… 傅家家境森严、规矩多,为了在名利场上屹立不倒,傅老爷子不少劝自己的儿子结婚。 他甚至把自己的底线一退再退,应允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