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知觉,故而哪怕浑身流血,他也不会流泪,不知身上的疼,也不在意心上的疼。 年仅几岁的小孩儿在人群中摇摇欲坠,阿箬离他不远,她甚至还看到了那些人群中几个其他熟悉的面孔。 无人救他。 这一次,没有在岁雨寨中长大的阿箬,也没有可以给他治伤的何桑,白一的脸上再没有半分光彩,他的眼神甚至比灰蒙蒙的天还要死寂。他就趴在地上,任由旁人将屎尿糊在脸上、身上,任由他们嘲笑他背上的胎记,任由自己一步步临近死亡。 越过那些人的身躯,阿箬对上了白一的视线,或许他也没有在看她,他只是更加不想看见其他人。 腥臊的气味散开,那些解了裤子撒尿的小孩儿见到有人过来了,连忙提起腰带便跑,白一依旧趴在那里,连一根手指也没有动弹。 阿箬彷如又一次坠入了往日噩梦,她不是岁雨寨的人,也管不到岁雨寨的头上。她忽而发现人大约真的会因为活的世间越长,而越心狠,因为往往活得久了,就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 阿箬不想与岁雨寨有一星半点的瓜葛,所以她看见了,也只能当做没看见。 她为自己的狠心而酸楚,不齿,但她的脚步没有朝白一靠近,却是像见到洪水猛兽般一步步后退。阿箬紧紧攥着手里的箬竹根,脑海中纷飞的是白雪皑皑的城墙底下,遍布尸体与残肢,还有经过了三百多年也不曾长大,一生茫然的孩童,她耳畔听见的,也是对方喊出的“阿箬姐姐”。 若阿箬从未去过岁雨寨,白一大约就是这一年死的。 若阿箬去了岁雨寨,救了白一,那终有一日也会误入结界,遇见神明。 阿箬看见有人提起了白一的衣襟,他就像一块破布,轻飘飘地被妇人带走。阿箬记得那个女人,是白一父亲的原配妻子,她也记得那个女人曾多次想要将白一卖出岁雨寨,卖给外面的蛮人。 蛮人,是吃人的。 白一不曾挣扎,他顶着满身脏污,直至如今,也被人叫做小野种。 阿箬本是要走的,她就准备要走了,脚步却像是生了根,黏在了原地,一双眼也被白一的背影所牵。 她看着那个四肢无力挂下的幼童,记得他也曾有过一双明亮的眼。也总在自己受伤时跑到她的跟前,明明感知不到痛觉,却还是对阿箬道:“轻一点,阿箬姐姐。” 他问过阿箬,他的背上是不是真的有王八。 他拥有名字的那一刻,曾蹲在地上描着阿箬为他起的名字,写了半天。 妇人还是偷偷将白一卖了,因为他瘦小,但肉嫩,所以从蛮人那里换了一些旁的粮食。妇人还假惺惺地落了几滴眼泪,接到包裹后笑得低眉顺眼。 白一什么也不懂,或许他什么都懂,却没有反抗,他就站在那群高大粗鲁的蛮人面前,平淡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宿命,是可以更改的。 只要再坚持几年,万物复苏,往日噩梦的起源便也过去了。 蛮人架起了铁锅,伸手捏了一下白一的脸,见到他身上的脏污也不在意,脱了白一的衣裳给他随意擦一擦,便对旁边的人道:“小孩儿肉嫩,煮了好吃,老人肉柴,烤了才香。我看这小孩儿年纪小,毛都不用脱的,直接剁几节扔进去便好了。” 他们的对话,如说今日太阳落山有些早,明天或许会早点儿升起一样。 阿箬的出现,出乎所有人意料。 十三岁的少女定定地站在几个蛮人面前,脸色有些白,她那双眼睛有些犹豫退缩,蛮人瞧见,哈哈大笑,只高兴自己今日走运,居然买一个,还白捡了一个。 她站在白一的跟前,看着如今仅有她一半高的小孩儿,浑身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身上的伤痕却清晰可见,一道比一道深,甚至已经将他背上的胎记遮盖了。 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