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河东十二郡正值多事之秋。鬼物在外游荡,直逼河东郡而来,三大派内忧外患不断,有一派领袖重伤, 两派带队的新秀弟子或重伤昏迷,或身负嫌疑,互相猜疑, 人心惶惶。 明明形势正危,令人心弦紧绷, 但此间屋内相对同饮二者,却似乎言语间很是轻松写意,对眼下的紧张局势全然不以为意, 甚至——颇为心喜。 “看来那个病秧子也并不好骗,人物证俱全, 竟然也没办法让他将陈前水认作内鬼。”中年书生有些遗憾,声音听起来很温润儒雅, 说出的话却十分诡谲,令人心惊,“页安和陈前水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看来我这具身体用不了太久了。” “今夜杀了萧崇琰,一切不都已经了结?”另一人的声音疏朗,语调却很慢,听着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闻言微笑说道,“河东十二郡归你们,而东郡王掌控东璜王朝,两全其美,不是正好?” 老者放下茶盏,以指节轻敲桌面,慢吞吞地说道:“页安重伤,顾璟出城,萧崇琰又病成那样,几乎形同废人……此时不杀了他,难道又要如先前几次那般,等到页安和顾璟回到他身边,让他继续安安稳稳躲在别人身后?” 那个中年书生却有些犹豫:“主上并不允许我们私自接触萧崇琰……若东郡王想要他的命也无妨,只是我不能出手。” 老者微微一怔,有些不解。 “萧崇琰不过是一个空有剑道天赋,却身体病弱,难登大道的病秧子,为何会值得那位存在如此关注?” 他觉得这很奇怪,顿时有些犹豫,但一想到自己坚持已久的理想即将实现,心绪激荡不已,又很快将那点不对劲抛之脑后。 “既然如此,那便由我来动手。”老者很快想出对策,说道,“如今河东局势已经明朗,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正可借此机会抛弃这具躯壳,如何?” “端先生此计甚妙。” 中年书生起身为老者斟茶,轻笑开口:“他日东郡王得登大位,愿与端老再饮一杯。” 老者举杯,亦是笑道:“不知那时坐在端某面前的,会是哪个老熟人?” “说不定便是这位尊贵的崇亲王呢?他这副皮囊……我可是眼馋得很。”中年书生哈哈一笑,颇为暧昧地说道,“若是主上允许,我一定会好好爱惜这副漂亮的人皮,绝不叫他蒙尘。” “那便祝阁下得尝所愿。” “亦祝端老得偿所愿。” 屋外雨声渐停,屋内两人共同举杯,相视一笑,皆是胸有成竹,满面春风得意。 “风雨既歇,我们也该动身——请尊贵的崇亲王上路。” — 雨已经停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郡守府内灯火渐次暗去,唯有最中心的那座院落依旧灯火通明。 屋内,萧崇琰正在灯下看书。 他手中捻着一块红豆糕,已经吃了大半,桌旁搁着一碗热气蒸腾的鸡丝滑蛋粥,分量不多,清淡不油腻,最适合夜间食用,一看便知是出自谁之手。 门口风影微晃,有人轻敲门扉,随后不等应允便推门而入,闲庭信步宛如在自家院中,似乎一点都不将此间主人放在眼里。 来者是个中年书生,眉目儒雅清俊,气质温润清淡,笑起来便如沐春风,教人不由自主便心生好感。 “殿下深夜未睡,仍在勤勉读书不辍,实在令人敬佩。”那书生抚掌叹息,神情很是感慨,但下一刻却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只不过就您这废物一般的身体,不过等死罢了,读书修行还有何用?” 话音落下,中年书生满身气质霎时一变,浑身温雅清和之气顿消,凶戾暴虐的危险气息节节攀升,癫狂残忍的神色亦在眼中蔓延,整个人再无一分平日里冷静持重模样,便如完全换了个人一般。 那中年书生见萧崇琰抬首看来,微微皱眉,露出如被冒犯的不悦神色,却始终一言不发,看着颇为隐忍不堪,眼中盈满恶意的愉悦之色顿时更盛。 “您现在一定很愤怒吧?明明是高高在上,尊贵无双的东璜亲王,可惜病弱不堪,形同废人,只能任由我羞辱至此,却也只能默默承受,甚至不敢出言训斥……” 中年书生负手踱步而至萧崇琰身前十步,似是有意逗弄这位尊贵却孱弱无力的亲王,笑得一脸揶揄。 “殿下,您怎得不问问我是因何而来?” 萧崇琰没有说话。 方才这书生啰啰嗦嗦说话时,他正咬着红豆糕,在心底给顾璟打了个满分,很是意犹未尽,只可惜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十分吵闹,心情顿时很不美妙。 他慢吞吞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红豆糕,慢条斯理擦拭着嘴角,这才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过去一眼,问道。 “你有何事?” “哈哈哈哈!我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