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屹仍不放弃,“香螺美酒,本就相配,我们共饮一盏,岂不妙哉?”又讨好地挑了一块螺肉放她碗里。 说得好有道理,但是——“不行。” 关鹤谣不为所动,专心与螺蛳缠斗。她放弃了优雅的吃法,直接嗦了起来。 因怕自己心软,她索性埋头不去看萧屹,便没发现萧屹忽然怔住,汤也不喝了,螺也不吃了,就呆呆地盯着她。看那沾满螺汁的白腻指尖,被她又舔又啄。看那被辣得微肿的红唇轻启,随后一嘟,餍足地吸上螺壳,啧啧作响。 她面颊沾了汤汁,唇上浸着油光,吃得毫无形象。可在萧屹心里,却比那些拿着玉箸的矜雅贵女们好看百倍。他从未见过吃相这么豪放的小娘子,也从未见过吃相这么…诱人的小娘子。 萧屹慌忙低头喝面汤。 松蕈特有的鲜浸到油中,融到汤里,润到喉头,正是能涤人心神的味道,喝一口就仿佛倚在浓松下乘凉,清爽淡泊。可他的心如今不在松下,而是在春日艳阳下被炙烤。 直接捧起碗,喝干了汤汁,萧屹仍觉心火难消,委屈极了。 勾得他想喝酒,还不给喝。 不喝就不喝吧,却又勾得他羡慕起这些螺…… *——*——* 一整个下午,关鹤谣都泡在厨房。 今日不仅要制好寒食的饭菜,还得为三月三做出许多豆沙馅来,若不是她新买了个小炉子,这点设备都捣腾不过来。 她手上利索地剪着鹅掌老茧,心中却想着这几日萧屹越来越缠人,一双眼和手就长在她身上似的。要不是定了规矩,因厨房里无处藏身,他白日里不可进来,他必定是要跟过来的。 分别在即,她自然理解萧屹的心境,想要尽可能待在一起。只是铺子和国公府都步入正轨,又赶上这些忙碌时节,实在分身乏术。 况且关鹤谣亦有私心,想要一些独处的时间。 若是整日腻在一起,她便没有精力认真思考将来之事。三月三一过,萧屹就回归王府,之后两人又当如何? 他是将军义子,亲王心腹,而她到底占着个侍郎府出身。忆起萧屹提及关旭时的复杂神色,关鹤谣估摸着,这里可能还有点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什么的,真是麻烦。 但若两人真心相许,什么党派、身世、门第,关鹤谣只当浮云。她唯一想确认的,是自己的心意。 她是喜欢和萧屹在一起,和他聊天,和他用餐,享受他看向自己炙热而真诚的视线。可是,若她只是一时被这好皮相所迷呢?若她只是被寂寞裹挟,以他为慰藉呢? 这渣女,可不能当啊。 她立身异世,再乐观,再坚强,心底到底还有一丝惶恐孤寂。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俊俏英挺的郎君,朝夕相伴,温柔相待,是个人都顶不住。 回溯过往,她第一次意识到萧屹作为异性的吸引力,就是他赤.裸着上身任她抹药的时候,宽肩窄腰,结实又流畅的肌肉,整个人像一把刚由滚烫铁水铸成的利剑,用惊人的热度蒸得她面红耳热。 生为颜狗,斯密马塞。 难道她经历了一次魂穿,自己都换了替芯,却仍没参透,还是被皮相所困吗? 锅中水开,咕嘟咕嘟冒泡,鹅掌焯熟了,被关鹤谣浸到冷水里。 “哎,”她捏着小刀剔鹅掌骨,呢喃道:“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只觉得这两句佛语既应此情景,又应她心境,但是她此时所为,毕竟坏了佛家慈悲。便摇头一笑,不再瞎想,细致地处理起鹅掌来。 比起鸡爪、鸭掌,鹅掌最显著的优点就是“大”。 天下美食,唯大不破,看着就招人喜欢。鹅掌肉多而厚,咬下去满口滑韧。饶是如此,在真正爱这一口的人看来,仍嫌不够吃: 五代时有位僧人谦光,放荡不羁,嗜食酒肉,犹爱鹅掌和鳖裙这两味。 他有一句大鹅听了想骂娘的名言——“愿鹅生四掌”(2)。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