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拉他造反那天,颈间点点掩饰不住的红痕。 他低头想了许久,只觉着宣帝急着要选妃,怕也与在成帝那儿受的刺激有关——若得几个知情识趣的美人在身旁笑语解颐,好歹回到宫中,就不至于对着空落落的宫墙想从前那些不堪之事吧? 可是这些事,他却是不能和旁人说,更不能和宣帝提起。 淳于嘉心中忧烦不已,眼前又时不时掠过宣帝那天那副不胜云雨的模样。脑中开始倒还盘算着哪一家身份高贵,与自己交好;走到宫门外时便已不知不觉将那些人家都挑剔出了毛病,竟是觉着谁家女儿也不配入侍宫中了。 到了文德殿中,听宣帝远远唤了一声,他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心下便是一凛,连忙跪倒阶前,行过大礼。 宣帝待他一向客气,当即叫王义将他扶了起来,又叫人给他赐座:“幼道是朕心腹,不必与他人相比,这些俗礼免了也罢。” 淳于嘉谢过恩便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起:“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是为何事?” 宣帝本来是一时气极,只想听人说些顺耳的话,才急可可叫王义把人召了过来。方才自己在殿中休息这么一会儿,那股气也消了下来,才想到自己为了纳个妃连召两位重臣,传出去也并不好听。 既然淳于嘉并没直接提及后宫之事,宣帝便也不提此事,只问了些西北用兵之事。淳于嘉是吏部侍郎,旁的未必知道多少,军中人事任免却都要经他过目,便将朱煊军中人事变动一一说来。 淳于嘉那里说起朱煊,宣帝便有些走神,自顾自地想起了朱煊临行之前在会宁殿那一夕荒唐。 当时他分明没用什么药,也非为势所迫,怎地就放荡得自己想来都觉得丢脸?而且他也是成年男子,这身子也没什么好处,成帝荒淫无道也就罢了,朱煊虽然好权势,于私德却是无亏的,怎么就会和他有那两次…… 只想到朱煊在他身上如何诱挑,宣帝就不免有些意动,身上阵阵发热,坐也坐得不大安稳。淳于嘉听着他身上悉琐衣声,不期然抬眼看去,却见宣帝面上已染了一层薄红,目光在空中游移不定,竟有几分含情之态。 淳于嘉心中巨震,连自己方才说的是什么都忘了,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悄悄呼吸几次,他心中才平静下来,安慰自己只是看错了。 待要打起精神重新为宣帝解说军务时,却听到一道已满含情致,不复清朗的声音:“幼道,你说朕待大将军如何?” 这一声直叫进淳于嘉心底,叫他的心平白凉了几分。宣帝动心绝不会因为他,而大将军朱煊……他之前倒是从未想过。 话说回来,连他自己都有过一时心动,大将军手握兵权,又深得成帝信重,若非为此一念私情,又为何要为宣帝做弑君犯上之事? 想到这点,他又不自觉偷眼看向宣帝,心中仍有几分不解——不过是个武夫,宣帝怎么就能看出他的好处来? 淳于嘉脑中一霎转了无数念头,面上倒还平静如常,沉声答道:“陛下待大将军恩深义重,臣等有目共睹。” 宣帝摇了摇头,笑道:“幼道也知朕继位之事多凭大将军,若说他待我恩深义重是有的,我待他么……那倒未必。” 淳于嘉便觉有些替宣帝委屈——世上从来只闻君恩深重,哪有臣子倒过来以恩情自居的?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做臣子的为主君效死亦应当,居然还要讨要报偿……难不成他还敢要主君以身相报么? 若他当初有朱煊那样的权势,是断不会……淳于嘉心中暗暗叹息,把眼睛转了开去,不敢看向宣帝。 宣帝却还抓着此事不放,见他不答便又问道:“助朕登基之恩,还有宣府大捷……幼道,待大将军回来之后,朕当如何赏赐才不致简薄呢?” 简薄……能叫皇上背地里这般惦念,就是什么都不赏,也绝谈不上简薄。 淳于嘉按下心中那分妒意,小心答道:“西北若能全胜,陛下不若分功于其他将领。大将军可多赐财帛,爵位纵要封,也只能封千户侯,至于官位……陛下还需斟酌。毕竟此功虽高,陛下与大将军却都在壮年,若一开始就封赏过多,臣怕将来,总有封无可封之日。” 宣帝听到后来,心中竟有些讶异。 他心中虽把淳于嘉当心腹,但还更多记着十数年后,淳于嘉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的时候。如今听到他这样毫无私心的说法,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他一番。 直把他看得微微低下头去,宣帝才带着丝微笑想到:原来幼道年轻时这般正直,朕倒都快忘了。若是能叫他一辈子都如现在这样清正,朕朝中一定更是人才济济,远胜前生。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