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走过第三个十年。 无数人死去,无数人新生。仙君的故事还在传唱,蓬莱的传说染上了神话的色彩,甚至伴随着龙威的积深,愈演愈烈。 而在蓬莱,所有的灵物正注视着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召唤阵法, 它们躲在树下,屋檐下,半空中灵气汇聚成狂暴的飓风,稍一接近便会被绞成碎片。 它们虽住在昆仑,可除了当年同无面鬼的大战时见过龙君和萧白大人,后来便再也没有见到过。 不,这是第二次见到龙君,可它们依旧没有看见萧白大人。老一辈的山精都孕育出了自己的子孙,而萧白大人还是没有出现。 它们不敢前去询问龙君,却隐隐的知道,萧白大人恐怕是不在蓬莱了。 而今日,蓬莱的主人,将要重新归来。 黑色的巨龙盘踞半空,海面掀起惊涛骇浪,疯狂涌动的灵力源源不断的朝它身上凝成一个光团,它竟要将这片海域的灵气全部积聚在一起,从而启动阵法撕破空间将某个人从另一个世界拉过来。 既然他寻不到他,便要让他自己回来。 灵气越来越强,光团越来越刺眼,蓬莱岛甚至在晃动,整片海域都动荡不安。 阵法的覆盖范围太过广泛,黑龙铺天盖地的又占据大片天空,它双眸本该是璀璨的金色,如今却变成了嗜血的通红,一声一声龙啸刺破九霄。 “够了!”秦九歌迎着飓风,却无法接近那黑龙一分,他拔高了声音,吼道:“不能再继续了!楼启!” 这片区域抽取的灵气已经到达了极限,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届时蓬莱也不能幸免于难。然而黑龙却不管不顾,长啸一声聚起风暴一般的海浪。 阵法的光芒越来越强烈,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山精妖兽们再无法直视一眼,它们依偎在一起,眼中露出惊恐之色,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黑龙仰首,龙尾在云层中翻滚,白光愈盛,它的龙鳞摩擦出电光石火,风起云涌间冰寒之气刹那颠覆整片海域。 忽的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沿着阵法发出的白光竟突的炸裂,羽毛一般的碎片被劲风扫飞了出去,而后飘飘扬扬的洒向地面。 它们渐渐融化在空中,水里,树梢,化成一阵白烟,与天地交融,好似下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浩荡无际,风动无尘。 阵法终究是不堪重负,碎了。 秦九歌不知是什么感受,心口一阵堵塞,说不出话来,最后竟只能颓败的呢喃一句:“失败了……” 楼启为此准备了无数个日夜,踏遍了山川湖海,竟然真的……失败了? 黑龙闭上眼睛,忽的仰天长啸,龙吟哀到泣血,天地同悲,直让人震的好似万箭穿心,苦不能言。 黑龙化为人形,掌心沿着姻缘线淅淅沥沥的滴下鲜血,血流不见停止,很快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小水洼。 他无法得知萧白的位置,只能以血为引,借用结心契的能力,将萧白从那个世界牵引回来。 楼启不怕他在多远的地方,也不怕萧白所在的地方多么难寻,他终会找到他。 他怕的是,萧白不愿回来。 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盛,肉眼可见的层层将他笼罩其中。 秦九歌不能接近他,心知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他还是道了一句:“心魔难防,你要小心。” 男人背对着他,背影自始至终都挺的笔直,好像一根稻草便能让他溃之千里。 良久,他覆了半边脸的手放下,语气冷的像是极地的冰,道:“不必。” 他原本只过了下巴的魔纹竟肆意生长了半张脸,还有像另一边蔓延过去的趋势,男人半面人半面魔鬼,看上去凶煞至极。若是扒开他 的衣袍,会发现他心口处的黑色魔纹已经根深蒂固,枝蔓错综交缠,越发显的妖异。 他便是魔,又何谈心魔难防之说。 秦九歌无言。 男人的孤寂都要漫出心口。 楼启站了许久许久,久到成为一块坚硬的石头,天空开始下起大雪,开始只是一丝一缕,渐渐变成了鹅绒鸦羽,飘飘洒洒,纷纷扬扬。 他始终没有动弹。 沸腾的热血凝成寒冰,他的心也好像结了一层寒冰,捂不热,化不开。 他想啊,若是没有萧白,要这长生又有何意义…… 若是没有萧白,若是没有萧白…… 上一世他尝遍相思大悲之苦,这一世他又要在漫长的黑暗中渡过。 上苍让他们相遇,却不让他们相守。 他口不能言,耳不可听,眼不能视物,他将自己与这世界隔绝,明明还是那般年轻的相貌,气息却仿佛已经经历了沧海桑田。 楼启脚下踏了一步,大雪已经漫过长靴。 上苍不让他们相守又如何。 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又如何。 纵使上天入地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