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跟着孙时平和那个刚被拖拽起来的老御医抬步上级,后者哆嗦跄踉,苏瓷真的好担心他走不稳扑下去摔个头崩额裂,但她不敢扶。 厚厚的猩猩绒地毯把所有脚步声都吸附了去,上头是一片让人窒息般的安静,除了老皇帝,她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孙时平跪在地上,轻轻揭开盖在老皇帝下身的绒被,再掀起龙袍下摆,西西索索解衣的声音,苏瓷侧头听老御医详细地低声讲解老皇帝目前的病情。 “……秋时坠马伤腿,又有箭伤,但幸后者不重,两伤兼养,耗时足两月有余,才见大好。然伤愈不过半月,陛下却觉腿伤愈合处有隐疼,止疼无果,每况愈重,至今,已见内有脓溃之相,数放之而不愈,……” 老御医跪了不知有多久,双腿还在打颤,颤颤巍巍在给苏瓷描述皇帝的病历,苏瓷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仔细听着——她心里明白得很,开弓没有回头箭,倘若治不好,她和杨延宗都不用回去了,外面那一排少了一大截且被人严密看管起来的御医太医就是他们的下场。 龙椅上已经打理好了,孙时平回身低声:“苏姑娘。” 苏瓷深呼吸一下,上前诊断伤情。 皮肤已经有些发皱干枯的一条腿,是左大腿的位置,膝盖往上明显一大片红肿胀亮的区域,其上一个新愈合的伤疤,皮肤是完整的,这是典型的皮下化脓之症。 苏瓷洗干净手,慢慢按压检视片刻,她手一碰,头顶立即传来“嘶”一声低哑的痛声,孙时平急道:“轻些,轻些!” 轻些你来吧! 苏瓷心说了句,当然,她没敢说出口,只好稍稍再放轻一点动作,一边触压,一边低声询问老御医以及皇帝本人的感受。 “……这处,这处可疼?可有感觉格外疼痛的点?一开始是哪里疼起来的?” 苏瓷虽然年轻,但技巧娴熟,单看按压姿势就不明觉厉,显然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孙时平不由得生了几分希望,忙不迭努力回忆回答。 “当时骨折是怎么一个折法,伤口是谁处理的?能让他给我说说吗?” 孙时平立即招来外头一个跪着的中年太医,后者事无巨细把当时情况和他怎么处理的都说了一遍。 “那这块呢?现今是怎么疼的,刺疼?钝疼,还是一阵阵的赤赤地疼?” 孙时平连忙看皇帝,老皇帝道:“刺疼,如锥刺骨,一阵阵延绵不断,却又时时能感受内里一点,疼痛更剧。” 孙时平忙低声问:“怎么样,苏姑娘,陛下这伤你可有章程?” 章程,苏瓷当然是有的,现场诊检再结合老御医他们的话,她已经把患症断明白了。 ——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开放性骨折之后的治疗不到位,而导致的皮下化脓。 老皇帝当时坠马的腿伤还挺严重的,太医署不是没有人才,刚才那个中年太医就是专治骨伤的,他在没有x光的情况下光靠肉眼和经验就成功把老皇帝的骨折区域复位成功了,并且后续一直照顾到伤口痊愈,老皇帝都这个年纪了,他可以说是非常流弊。 如果不是因为后续情况,老皇帝最多就行走不如从前,阴雨天会腿骨疼,但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这治疗可以说非常成功的。 可惜没有如果,这太医倒霉催的,碰上了最不好处理最容易出岔子的一种伤势了。 这种开放性骨折,往往很容易产生骨折碎片的,后世医院一定得拍片子的,以确保骨头碎屑被清理干净。 老皇帝这伤反复的根本原因,就是当初清创不够彻底,有骨屑残留,具体苏瓷判断有三处,伤愈后再次出现炎症,并且因为时间拖延愈久而情况已经极度严重。 ——难怪老御医已经无能为力了,这等炎症感染,在古代,等于必死之症啊! 老皇帝能拖这么久,已经是太医院学艺精深的结果了。 孙时平道:“苏姑娘,据说你的新药,有起死回生之效啊!” “……” 苏瓷:“……这怎么可能,起死回生那得是仙药啊。” 孙时平声音里压抑不住大失所望,他强压焦虑:“那陛下伤势,苏姑娘可有治疗之法。” 这个吧,“有的。” 苏瓷感觉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一下子多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