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不是单纯对人性丑恶、对战争残酷的批驳,而是更深邃、更难以具象化的情绪,逐渐蔓延在钟应指尖。 他没怎么听过琵琶独奏。 此时却想起了小时候背诵的白居易的字字句句。 钟应临拂三弦,声音由高亢转沉寂,那便是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钟应挂滚四弦,声音急迫剧烈逼人屏息,又道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乐器之王的四弦,在钟应指尖迸发出了交响乐般奇特的轰鸣。 音律回旋在钢琴房里,厉劲秋甚至觉得身边的三角钢琴的琴弦,都在随之颤抖,发出响应的回声。 钟应低眉的温柔,手指骨节分明,弹奏的曲调前所未有的悲壮宏伟。 他推挽吟揉、扫弦轮指,似乎绽放了战后的希望花朵,于遍布阴霾的天空下,承接着初升的阳光和雨露。 钟应捂弦戛然,弹奏的乐思完整清晰,丝毫没有任何的迷茫。 钢琴房恢复了安静,钟应还没能出声,就听到了厉劲秋诧异的抗议。 这就是你做的曲子? 他表情难以置信,你根本不需要我! 作曲家说的话,令钟应更加赧然。 我只会我自己的部分,从来没有负责过整个乐团。我不知道这样的旋律应该怎么配器,怎么选择渐进淡出,怎么分段乐章 我什么都不会。 钟应的谦虚让厉劲秋心梗。 他抓了抓短发,皱着眉痛苦的说:这太简单了。 厉劲秋回忆着刚才的乐章,立刻就能补全该有的部分,小提琴渐进前奏、大提琴帮你补足低音声部,如果你喜欢的话,还能加入小号、定音鼓或者钢琴,在渲染战争残酷画面的时候,给予听众更直白的示意 等一下! 钟应抱着琵琶,打断了激动的作曲家。 你听懂了我表达的主题? 当然! 厉劲秋非常不满意钟应的提问,战争、残酷的战争,可悲的牺牲者,还有幸存下来的人们对逝去生命的纪念,以及最重要的也是我最喜欢的部分希望。 他看向钟应,眉眼如斯温柔。 听过不少纪念死难者的安魂曲,他却极少能够感受到如此奇妙又独特的思绪。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希望,我很难解释,就像、就像 厉劲秋烦恼的犹豫,寻找着最合适的措辞,就像如果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愿意去拯救他们,从战火之中,从刽子手的刀下,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让他们继续活下去,成为他们的希望! 钟应抱着琵琶,诧异的仰视激动的厉劲秋。 音乐想要表达的情感,极为内敛,极为隐晦,这位先生却能阐述得如此清晰。 钟应难以置信的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他查看了所有关于毛特豪森集中营的资料,内心压抑的情感完全倾诉在琵琶弦上。 他不指望聆听者能够感受到他所幻想的一切,只要能够感受到一丝一毫对战争残酷的默哀,就算达成了目的。 谁知,厉劲秋抓住了最重要的关键。 难怪你受到这么多音乐家的欢迎。 他觉得自己认识了一位了不起的作曲家, 更因为这样,他不得不确认一件事情,所以,你帮维也纳之春作的曲子,写好了吗? 那不重要! 厉劲秋情绪十分激动,正在为钟应挑选最适合的管弦乐队。 他脑海里只有钟应的音乐,只有那朵颤颤巍巍盛开的希望之花。 只要伸手摘下它,人类就能回溯时间,阻止一切惨烈的屠杀。 然而,钟应认真看他,需要一个正式的回答。 厉劲秋不想显得自己不负责任,随口说道:他们时间还早,不急这么一两天。而且维也纳之春要的是纪念死难者的主题,悲伤凄凉、庄重宏伟,和你的旋律不是一种风格,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影响我帮你忙。 厉劲秋如此无私伟大,钟应更加担忧。 我们的主题也是纪念死难者。 钟应提醒他,应该说,我们就是维也纳之春的竞争对手。 厉劲秋眨眨眼,思绪反应了好久什么叫竞争对手。 啊? 寂静的钢琴房,回荡着钟应解释唐代古董琵琶的声音。 这次的音乐会比赛,是奥地利音乐协会定下的,我们都在为了一把唐代琵琶量身定制纪念曲目。它刚刚在维也纳交易行拍出一千万欧的价格。 厉劲秋拿着拍卖行手册震惊诧异,端详那把一千万欧的唐代琵琶。 他也算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