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老大向嘉天已经出国,袁一诺仍在部队。 在饭桌上,向父特地给袁一诺的指导员打了个电话,请他找袁一诺过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手机交给向嘉丞时,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袁一诺的声音很远,远得听不真切,又仿佛很生疏,生疏到不像那个曾日日夜夜陪伴在一起的人。袁一诺的用词也是很客气的,他说:“恭喜你。” 向嘉丞随意应着,和接受袁父袁母,或者平常朋友的祝贺差不多。他的心绪没有丝毫起伏,甚至连加速的心跳都没有。放下电话时,向嘉丞有丝怅然和伤感,不是为了袁一诺的客气,而是自己淡漠的感觉。 原来,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向嘉丞叹息一声,少年的心胸竟有了看透世情的顿悟,不悲不喜,不苦不甜。那么,也就这样吧。 他和袁一诺的联系越来越少,而且常常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聊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彼此沉默一会,然后放下电话。通话由一周一次变为一月一次,由一月一次变为数月一次。直到有一天,袁母欢欢喜喜地拿出袁一诺当年的衣物出来晾晒,向嘉丞突然一惊,这才发觉,已经两年了。 两年足以使一个少年蜕变成青年。袁一诺刚进家门时,全家人都愣住。他一身笔挺的军装,帽檐压在眉峰,目光沉静而锐利,表现出令人惊异的成熟和稳健,再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爬树弃枪套鸟砸玻璃的淘气包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袁母,她扑到儿子身上,流下欢喜激动的泪水。 袁一诺活像变了个人,他帮父亲抬水擦车、整理院子;帮母亲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和向父向母谈论时事新闻、政策观念;也会讲一些部队里的奇闻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或者一些经典战例的描述分析,有条有理。 他说他要可能要参加特种部队的选拔,他说他热爱部队,热爱那身军装…… 从袁一诺回到家的那一天起,向嘉丞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极少。似乎他在躲着他,他也在躲着他。家里人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没人点破,他们把这归结为小青年古怪而敏锐的情绪。 其实,在袁一诺一踏入家门,向嘉丞就无法再淡定。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以为自己变了,以为自己不在乎了,结果完全错了。袁一诺重新又站在他面前,让他的心犹如一下子涌入水波的干涸的河床,透亮了、充实了、饱满了、涨溢了、奔流了、冲动了、鲜活了。他猛然发觉,在那过去的两年里,他只是活着,只是呼吸,只是按部就班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无所谓欢喜,无所谓悲伤,无所谓热爱和迷惘,那是什么?那是麻木! 世上有这样一个人,他也许不是你的一切,也许失去还可以生存,可也只剩下生存。只有他才能让你喜,只有他才能让你悲,让你酣畅淋漓地大笑,让你痛痛快快地哭泣,只有他才能让你深刻地体会到生命的真谛,让你珍惜岁月流光,让你感叹月落霞起,让你懂得奉献付出。你的每一次感受、每一种心情、每一份情感,都有了着落,有了寄托,有了分享。你是一棵树,纵然高得冲天,也只有这一个人,这一片土地,能让你枝繁叶茂、让你开花结果、让你辉煌灿烂。 周围的赞叹再响亮,周围的目光再倾慕,周围的心情再热切,也抵不过那人的一句低语,一声叹息。 向嘉丞恨不能一下子冲到袁一诺身前,和他紧紧搂在一起,拥抱他亲吻他爱抚他。他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呼唤,都在渴望,都在向往。他想把自己和袁一诺捏揉在一处,从此再不分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袁一诺说:“我喜欢部队,我想要继续当兵。” 向嘉丞满心满肺的冲动忽地飞走了,他近乎愤恨地盯着那个一脸坦然的人。不过,这一次向嘉丞没有着急,他不再是高中时那个稀里糊涂的小男孩了,他泰然自若地跟家人们聊天,帮袁母刷碗,和袁一诺收拾桌子,甚至当天晚上,他安安稳稳地睡在卧室里,没有任何举动。 直到袁一诺回来的第三天,该庆祝的也庆祝了,该聚的也聚了,该说的也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