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绪却漂浮回摇摇晃晃的船舫,暗不见天的日夜,她连梦中都不敢回想,冷不丁被孙文茵一刀,戳了个血淋淋的口子。 想起那些过往,清嘉屏着一口气,脊背上一阵冰凉,连心肝也战栗。 宋星然见她瞪着眼,眸中盈盈的水光明明灭灭,脸色青白骇人,登时抓住她手腕,揽着她肩头,柔声去唤她:“清嘉?” 清嘉颤了颤,下意识去贴近身后温暖的怀抱,她摇了摇头,神色空茫,看得宋星然心疼。 他虽不解清嘉何故反应剧烈,但见她难受,一颗心也不住下跌,指尖碰了碰女子失了血色的面颊,低声喃喃:“我与你回家。” 宋星然怀中甚暖,也让她渐渐找回了清醒安定的神思,她伸手,用力握紧宋星然手掌,好似从中汲取温度一般,良久,她神思回笼,笑意平静道:“表嫂提议不错。” 孟君皓蹙眉,忙道:“不可!” 清嘉挽着宋星然臂弯,头也侧倚在他肩膀,她挑眉而笑,口气松快:“没什么不行的。” 她少时,曾有过一段经历,可堪称黑暗。 方才孙文茵骤然提起,她心惊胆寒,难以自抑。 但她回过神来,看见身边的宋星然时,却渐渐释然,有种浓雾散去的豁达之感:他就在,又有谁能欺负自己? 且她倒要看看,孙文茵这娇小姐,还能作出什么花样来。 再者,她答应过王子尘的,要同他探听家姐下落。 那位命苦的王家姐姐,被卖到道扬州来,好巧不巧,她委身之地,又是‘兰香班’。 清嘉估过时间,王家姐姐大约二十年前被卖到兰香班,但她八年前,在兰香班的那小半年,印象中并无此人,也许那时王家姐姐便辗转离去了。 依着记忆,兰香班就在碧带河畔,不知如今还在不在。 孙文茵任性惯了,打定了主意要与清嘉死缠到底,半点不想放她归家,只想仔细瞧瞧,到底是怎样神仙妃子般的货色,都嫁了人,还能搅得孟君皓心旌摇荡,扰得她夫妻不睦。 她听清嘉答应,马上拽着孟君皓,便是起身要走,生怕放走了清嘉。 本朝设有宵禁,一更三刻起街市便不许通行,但寻欢作乐的常所却不受禁止,好似京城的平康坊一般,扬州城碧带河西侧,便也是夜夜笙歌的销金窟。 入了夜,有弯弯痕一窄月映在波光涟漪的水面,又被缓缓行过的花窗撞得粉碎,带出清浅的水声,掺杂着河畔、舟舫的舞乐声,一派声色靡靡。 碧带河边泊着小花舫,一溜儿皆是朱红的宝柱,琉璃宫灯,光彩绮丽。 也有那泊在水面的大宝船,舞妓伶人便在江水心翩跹起舞,客人在河畔遥遥望去,别有一番风姿绰约。 清嘉凭着故旧记忆,真叫她寻到了兰香班,临水而建的三层小楼,琉璃碧瓦,便是在夜色中都熠然生光,不过她昔年都被困在一旁的小舱,难见天日,这等奢靡之色更是少见。 他们一进门,迎客的花娘面上笑容霎时凝住,露出迷茫的神色。 秦楼楚馆皆是男子消遣之地,扬州风雅,也偶然有胆大的女子来,听歌赏舞的,已是少之又少,更莫说拖家带口的。 这两位姑娘,一瞧便是良家女子,这是什么情况,夫妻同乐? 宋星然咳了一声:“开个包间,对着水面,叫几个姑娘奏乐唱曲儿便好。” 清嘉扯了扯他的衣角。 宋星然以为清嘉有话说,歪着头低了身子,凑在她身边。 他耳骨近在咫尺,清嘉捏了捏他的耳垂,用只得二人听见的声音,笑嘻嘻道:“你倒熟稔嘛。” 宋星然语塞,默了一瞬,只道:“别闹。” 清嘉倒不是介意,低着头撇了撇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