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素来贴心,句句话都叫人如沐春风,从未如此冷漠,霎时间竟叫他不懂如何应对,他思前想后,道:“他伤口所中之毒唤作乌麻,由表皮入五脏,可至皮肉内脏逐渐腐烂。” 清嘉心口传来阵阵窒息痛感,几乎喘不过起来。 若她不曾发现,后果如何她简直不敢想象。 对祝清萍那点微末的怜惜似乎也烟消云散。 她齿关紧咬,将下唇磕破,牵扯出细微的痛意与腥甜的血液,良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双眸凝向宋星然。 清嘉眼底绯红,眸中蓄着泪水,莹莹亮亮的水泽快要泛滥,扯得眼角一圈也是薄薄泛粉,泪痣殷红,将坠未坠,明明是一副破碎脆弱的模样,但宋星然却看得出,她眼中的坚毅。 宋星然觉得心底抽了一下,大可不必如此坚强倔强,他想。 宋星然将清嘉的手牵过,才发现她手紧紧攒成拳头,微微发颤,一时十分后悔将真相告知于她。 于是勾着她的腰肢,将人揽入怀中,轻抚着女子紧绷瘦弱的脊背:“无碍的。明大夫说了,发现得早,用药水一日三次地清洗伤口,再服用解毒药方,养上十来日,定然痊愈的。” 清嘉窝在他胸前,将眼泪蹭在他衣襟上,闷闷地应了一声,很小声地道了句谢谢。 宋星然却觉得不大舒服。 清嘉此话委实太过客气,浑然当他是个外人。 且他是不是才做了一桩,在外人看来十分荒诞、难以忍受的错事,清嘉怎么好似没脾气的假人一般,这样好哄? 清嘉是不知宋星然心中所想,否则要戳着他脊梁骨骂贱骨头。 她对宋星然,没有醋意,没有占有,只厌烦他让自己没了脸面,但脸面远远没有好用重要,宋星然又是送医又是抓人审问,实际作用深刻发挥出来,那点争风吃醋的恼怒早抛诸脑后,满心满眼只有清许。 返回葳蕤阁时,清许正在清洗伤口,清嘉进去一看,才发现不过个把时辰,原先的伤口许多已然发腐,那些原就深刻的,更是瞧得见白骨。 棕黄的药汤撒下去,明太医便用小刀将腐肉刮去,黑血散尽,才流出淅淅沥沥的鲜血,最后寸寸浇上药粉。 说是清洗,已近刮骨。 清许口中咬着巾布,额角崩出青筋一片,双目也是通红,发出“唔唔”的零星痛苦叫声。 清嘉心如刀绞,又不敢发出声音,紧紧捂着唇,眼泪湿哒哒地糊了一手。 莫说清嘉,连宋星然看了也觉得肉疼:“莫看了。” 清嘉感受到身后有具温暖宽厚的身体贴近,视线也被他手掌掩盖住,自己冷冰冰的躯体才感受到些许温暖慰藉,终于放任自己的软弱,转身投入宋星然怀中,双手死死地环在他腰间。 她的哭声仍压抑着,呜呜咽咽的,宋星然不想她再看,一把将仍抱了起来,带离血腥气弥漫的疗伤室。 清嘉这才放声哭了出来。 清许这回遭遇,更坚定了清嘉要将家人皆带离祝家的决心,且事不宜迟,即刻便走。 只是她在京城还未置下房产,只能先劳烦宋星然帮手。 宋星然依旧是双手环抱她的姿势,下巴贴在她发顶上,双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似哄小孩一般,她已许久不曾被人这般对待了。 似乎很小很小的时候,孟氏也这样哄过她,只是后来,孟氏成了那个哭泣的、需要安慰的人,她好似渐渐修得一颗铁石心肠,城墙面皮。 宋星然的温柔以待,让清嘉感慨,他好的时候,还是人模人样,十分贴心的,若能过些日子再出门花天酒地,那便更好了。 清嘉扯了扯宋星然的衣襟。 他手上的力度松了些,但仍把她圈在怀中,双手虚虚地搭在她腰上,低头问:“怎么了?”M.cOmIc5.cOM